第二十二章 我喜欢这首歌
琴房内，苏灵犀依旧穿着一双黑色的小皮鞋。 她白皙修长的五指在钢琴键上跳动着，如同跳跃着的精灵。 不得不说，这首曲子的后半部分比前半部分难度更大，不仔细看的话，你甚至看不清苏灵犀手上的动作。 她没有低头看琴键，双眼只是平视着那一堵粉刷得白白净净的墙。好似能透过墙壁看到对面那个家伙一样，她的双眼里，有两团灵动的光——在跳动！ 不似以往在校园里不苟言笑的形象，她的嘴角微微翘起，带着些微的得意，带着些微的......嘚瑟。 她家里有最好的钢琴，但偶尔她还是喜欢来到琴房里练琴。 这能让她回想起自己还没有得奖前的时光。那个时候，她也只有一架廉价的钢琴，大多数的时候，她也是在晚上的时候，一个人在琴房里面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沉浸在钢琴的世界里。 那个时候，她可以随意的笑，可以大声的哭。哪里要像现在这样，任何时候都绷着一张脸。 她还记得她获奖后，把她视为人生未来希望的母亲对她说的话：“灵犀，你以后是个钢琴家，不能像以前一样，跟个疯小子似的，知道了吗？” 她很清楚的记得，那个时候，母亲的表情是多么的严肃，严肃到让她觉得失措。是啊，钢琴家怎么能在街上不顾旁人的眼光疯狂大笑？钢琴家怎么能感动了就流鼻涕大哭？ 钢琴家要优雅，要有自己的气度。 更何况，她真的很害怕自己的妈妈不开心。她的前半生已经那么的不开心，她只希望后半辈子，她能每天见到谁都笑。 所以她开始学会了优雅，学会了让自己显得更有气度。 感动的时候，她只会红了眼眶轻声抽泣，觉得有趣的时候，她也只会嘴角微微上扬。 高一获奖后，学校里的所有同学都注意到了一个叫做苏灵犀的少女，一个......冷冰冰的少女。 不过让她开心的是，妈妈对此很满意，从那以后，妈妈的确见人就笑，所有人都说她有个钢琴家女儿，一个优秀到骨子里的完美女儿。 就这样，不也挺好？ 可是有的时候，她也需要放松放松。 琴房，就是她选择让自己放松的地方。 她不用穿着华丽的礼服，也不用故作优雅。可以穿着她最爱的小皮鞋，走起路来踢踏踢踏，可以像小时候过家家酒一样，和钢琴对话也不会有人笑话。 那天晚上，她如往常一样来到琴房，这个点了，琴房都是没人的。 可是她却听到了隔壁的弹奏声，那水平......超烂的呢！ 她没有在意，只是跟往常一样，拍了拍钢琴的琴键，开心的道了声：“你好呀！” 曲子是悲伤的曲子，但她却是个快乐的人。 在这间琴房里，她就是自由自在的小鸟，哪怕.....她飞不出这个笼子。 一切都如往常一样，直到隔壁的那个人，弹了一曲她从未听过的钢琴曲，一首让她永生难忘的钢琴曲——《欢乐颂》。 她有些讶异，这是她从没有听过的曲子，她不知道这首曲子的名字。 但是，曲子却又那么的震撼人心！ 每一个音符仿佛都要透露出一股意志——哪怕生活扇了你无数巴掌，也要笑着给以回击！ 是啊，这可是贝多芬扼住命运咽喉的曲子啊。 曲罢，苏灵犀只觉得浑身都在颤抖，她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跳动，甚至于血液都随之沸腾！ 别人听不懂钢琴，但钢琴天才不可能听不懂。她沉浸于其中难以自拔，甚至于一曲终了，她都没有记住任何一个音。 但没有关系，已经足够酣畅淋漓！ 她有着一股强烈的冲动，她想立刻就走过去，敲开那扇门，问问那个弹琴的少年，或许.....是个少年吧，问问他，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正当她站了起来，对面却又传来了琴音，那是《天空之城》。 曲子悠扬而又舒适，但她却听出了曲子里藏着的忧伤....... ...... ...... 从那以后，苏灵犀只要有空就会来一次琴房。 而且很有趣，二人每次来的时间越来越靠近。 不知道二人是故意的还是不自觉的，本来一周可能也碰不上一次，到现在，一周他们能碰到两到三次。 苏灵犀从没想过，那个少年是曲子的原创。但是她可以肯定的是，对方一定是一个情感细腻的人，而且......有很多的故事也说不定。 但抛开这些不谈，他的钢琴水平还是那句话，真的是超烂的呢。 苏灵犀肆无忌惮的在钢琴键上宣泄着自己的情感，炫耀着自己在国际上都可以获奖的钢琴水平。 上一次，她被隔壁的琴音震慑住了。这一次，她势必要把场子给找回来！ 可是很快，她就愣住了。 “吔？这人怎么开始弹吉他了？” 她炫了半天技，对面貌似......没在听？ 这让她有些抓狂，有一种一拳打在空气上的感觉。 气的腮帮子都鼓起来的苏灵犀，干脆放弃了弹琴。慢慢的，隔壁的吉他声传了进来，混杂着的，还有低沉而又带有磁性的男声。 他貌似是在......唱歌？ 【董小姐， 我从没忘记你的微笑 就算你和我一样， 渴望着衰老。】 吔？好听是好听，但是听不懂啊。 苏灵犀能够听出来，这貌似是一首民谣。很多民谣创作者，讲究的就是那个时候一瞬间的情感和意境，所以很多歌词听众听不懂也正常。 【董小姐， 你嘴角向下的时候很美， 就像安河桥下， 清澈的水。】 貌似稍微能听懂一点了。苏灵犀鼓着腮帮，微微踢着自己的小脚，小皮鞋打着节拍。 歌声还在继续，而且渐入佳境。 【董小姐， 我也是个复杂的动物， 嘴上一句带过， 心里却一直重复。】 苏灵犀只觉得立马有了画面感，一个欲言又止的男人形象在她眼前慢慢出现。 这首歌是唱给一个姓董的女子的吗？ 【董小姐， 鼓楼的夜晚时间匆匆， 陌生的人， 请给我一支兰州。】 人物形象更加丰满起来，她好似看到了一幅画卷在她眼前缓缓展开。一个男人和他所爱着的董小姐分别后，看着女子的背影欲言又止，最后，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望着安河桥下的水流，默默找路人借了一根香烟。 而在这个时候，歌曲也进了副歌的部分。 【所以那些可能都不是真的董小姐， 你才不是一个没有故事的女同学。 爱上一匹野马， 可我的家里没有草原。 这让我感到绝望， 董小姐。】 爱上一匹野马，可我的家里没有草原....... 苏灵犀没有说话，她在字里行间，感受到了一个男人深切的无奈，还有那一股无能为力。 但是骨子里她却不认同这样的情感态度，至少你要像一个男人一样，至少你该说出口，而不是自己一人抽着香烟。 歌是一首很好听很打动人的歌，但到目前为止，苏灵犀都并没有喜欢上这首歌。 直到歌又唱了一遍，已经临近末尾。 【所以那些可能都会是真的， 董小姐。 谁会不厌其烦的安慰那无知的少年。 我想和你一样，不顾那些所以， 跟我走吧， 董小姐。】 “所以跟我走吧，董小姐！” 一瞬间，苏灵犀灵动的双眼里，开始闪起了光。 她喜欢这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