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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江东市,牛福勇显得格外落魄。曾经坐拥上亿的资产,豪车一辆接一辆换,住着上等人才能享受到的大别墅,钞票如同白纸一般肆意挥霍,简直是神仙般的生活。而如今,煤矿没了,豪车变卖了,又回到曾经居住的小房子里,心里不是滋味。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在经历过大浪淘沙后才能切身体会到曾经的美好。 妻子赵桂华见到牛福勇的刹那,瞬间晕瘫在地,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陆一伟并没有责怪牛福勇,反而有些内疚,道:“福勇,没经过你的同意把你的资产都变卖了,你不会怪罪我吧?” 一向倔强的牛福勇竟然流下了眼泪,道:“陆哥,你说啥话呢。要不是你,我估计都不知道在哪,我他妈的真是鬼迷心窍了。”说着,猛烈捶打着自己的头。 陆一伟连忙拉着道:“福勇,你别这样,人好好地就行。就和你说的,钱是王八蛋,没了可以再赚,啥事都不要想,先好好休息两天吧。” “哎!”牛福勇叹了口气道:“陆哥,钱我可能一时半会还不了你,不过你放心,等我东山再起后,一定会加倍补偿你。” 醒来的赵桂华在一旁摸着眼泪附和道:“对,一定要加倍还给一伟兄弟,要是没有他,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活了。” “行了,这事以后再说。”陆一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道:“你下一步怎么打算?” 问及这个问题,牛福勇楞在那里。 陆一伟道:“下一步我都给你安排好了,如果你愿意,就到得志公司去上班。正好,佟欢负责的东湖大桥项目马上要开工缺人手,老潘已经过去了。如果你不愿意就在家好好休息,钱的事不用你操心,我养着你。” 牛福勇立马道:“我怎么能让你养我呢,有手有脚的。我愿意去,可是我不知道去了能干嘛,我又不懂工程。” “不懂可以学嘛。”陆一伟道:“正好借此次机会转型,开煤矿终究不长久,而且担风险太大,搞工程虽然累了点,但从长远考虑肯定比煤矿好,利润也不必煤矿差。” “那好吧,我过去试试。”牛福勇痛下决心道。 陆一伟笑着道:“我就不知道你当惯了煤老板的能不能一下子适应得了,呵呵。” 牛福勇一本正经地道:“咱原先就是个农民,有啥适应不了的,就是让我现在去要饭,我照样能干得了。” “行吧。”陆一伟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和车钥匙递给牛福勇道:“这张卡里有5万元,钱不多,省着点花够你一阵的。这是我那标致车的车钥匙,我给你开过来了。车虽然旧了点,总比没有强,将就着开吧。” “这……这……”牛福勇感动地说不出话来。 “行了!”陆一伟站起来拍了拍肩膀道:“什么话都不要说了,我相信你以后也不会再赌博了,好好地和桂华过日子吧。我还有事,过两天再来看你。” 陆一伟走后,牛福勇坐在沙发上许久没有说话。他和陆一伟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亦然超越了某种友情的程度。风风雨雨将近十年,陆一伟从来没有随着地位的攀升而看不起他,而他也没有因为财富的集聚而疏远这份兄弟情。两人没有红过一次脸,已经达到了某种默契。 当年自己进了看守所,是陆一伟想方设法把他捞出来。而今天,又是陆一伟冲在前面,把自己从死神手里夺了回来。而且自己做出的每件事,陆一伟都会坚定不移地支持他,鼓励他,这辈子有这样的好兄弟,足够了! 赵桂华将一杯水端到牛福勇跟前道:“福勇,这次又是人家一伟帮你度过难关,咱以后可不能亏待人家啊。一伟头上现在还有几千万的外债,咱得尽快想办法还了,给他减轻点负担。” “哎!”牛福勇又一声叹息,道:“我现在一无所有,又是个废人,拿什么去还?” “一伟不是让你去佟欢的公司上班吗?” “人家那是怕我丢面子,我几斤几两还不清楚吗,去了那能干得了什么,还不是死乞白赖地吃闲饭?我不去!” “不去也行,我养着你。”赵桂华道:“我明天就出去找工作。” “得了,你能挣几个钱。”牛福勇道:“我原来床头柜里有个小本子你放哪了?” “小本子?”赵桂华努力回想,起身道:“我去给你找找。” 不一会儿,赵桂华拿着一个小笔记本递给牛福勇道:“是不是这个?” 牛福勇点了点头,迫不及待地翻看着。上面详细记录着这些年的债务来往,有借钱的,有欠债的,林林总总一算居然有两千多万。其中最大的一笔是巴图的,当年从他手里借走了一千万。有钱的牛福勇当然不在乎,也不急的催要,现在在乎了。拍着本子道:“我明天就去要账去!” 牛福勇的事告一段落,但善后工作足够陆一伟忙活一阵子。他把许磊借来的两千万第一时间还给了陈仲期。借的时候就说清楚了,半个月内还清。最主要的,两人的关系还达不到很熟的地步,人家能借给你就算不错了。当然他不知道背后发生的故事。 然后又陆续给各位债主打了电话,申明短时间内换不了。李春妮相当爽快直接道,有就还没有就不用还了。越是这样说,陆一伟心里越不落忍,再三重申一定会还。其他债主也表现得相当大方,让他很是感动。 私事得办,公事也不能落下。这不,市里一个接一个的电话催促要尽快拿出汇报材料,陆一伟亲自上手加了几天班拿出方案。然而,市里又有了新的要求,下周三商务洽谈会结束后,还要到高新区考察调研,这下忙坏了陆一伟。 应对这类调研工作,陆一伟可以说得心应手。连全省现场会都拿下来了,这种小型的调研会简直是小菜一碟,但他这次并不轻松。一方面是省委书记、省长都会下来,另一方面这次会议规格相当高,事关一笔几十亿的项目,稍微准备不充分,极有可能给搅黄咯。 陆一伟连夜召开了班子会,事无巨细地安排下去。从接待环节到现场环节,每个环节都有专人把关。最关键的是,调研当年一定要搞好信访工作,决不能出现群众截访事件。针对这件事,陆一伟特意到菜家园村去了一趟,再三叮嘱任建刚不能出任何差池。 这天晚上,开会完已经不早了,陆一伟正准备回家,财政局长吕黔鬼鬼祟祟地出现在门口。 陆一伟纳闷地道:“有事?” “陆书记,我找您有点事。”吕黔结结巴巴道。 陆一伟楞了一下,又打开门道:“那你进来吧。” 进门后,吕黔关上门小心翼翼地走到办公桌前,一脸悔恨道:“陆书记,我是来和你道歉了,以前都是我不对,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和我一般见识……” 听吕黔唠唠叨叨说完,陆一伟正襟危坐道:“你和我道什么歉,你做错什么了吗?” 被陆一伟一反问,吕黔反而不知该说些什么。道:“陆书记,我从前跟着赵家林……” “打住!”陆一伟急忙打断道:“我说过,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何况说这些有什么意义。以后你就好好干,以前的事我既往不咎,好吧?” 吕黔脸憋得通红,战战兢兢道:“那陆书记不会处分我了?” “我处分你干什么?” 听到这句话,吕黔一颗心落地,连忙道:“谢谢陆书记,谢谢陆书记,我以后一定会加倍努力工作,不辜负你的期望……” 陆一伟任命工委书记时,林海锋给他定了三条要求,其中一条不准他动现有的领导干部。他明白林海锋如此做的目的,就怕自己乘机打击报复,将赵家林的人一网打尽,或者故意挑起事端把从前的事都挖出来。 陆一伟显然不是那样的人,从不会落井下石,更不会睚眦必报。语重心长地道:“吕黔,你最近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 吕黔点了点头道:“我听说您要调动我。” 陆一伟道:“没这回事,你安心好好地干吧。我再次重申,以前的事既往不咎,一切有上级纪检审计部门,但我警告你,别挑战我的底线,如果让我查出从我上任后有什么问题,我绝不手软。” 吕黔身子一抖,连忙道:“请陆书记放心,我绝不会干违反纪律的事。” “有这句话就行了。”陆一伟道:“关于扣押菜家园村民的征地补偿款我已经和韦启华说了,财政再紧张,这笔钱都得如数拨下去。不仅是菜家园,还有马头村的,一分不差的全部发到村民手中,听明白了吗?” “好的,我回去以后就办。” “嗯。”陆一伟又道:“下星期省委章书记和赵省长要下来调研,这个星期务必得把这些历史遗留问题解决咯,有困难吗?” 吕黔赶忙道:“有困难我自己克服。” “好!”陆一伟起身道:“别成天胡思乱想的,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干好就行。行了,时间不早了,我也得回家了,你也回吧。” 临走时,吕黔悄悄地把一张卡夹到桌子上的笔记本里,这一小动作陆一伟并没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