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幻灭
此时攻打明军，无异于送死。 朝鲜王军与包衣奴才战力相近，甚至更差，换做朝鲜人去攻打棱堡，只会死得更惨。 鳌拜一眼就洞穿朝鲜人心中所想，眉头紧皱，不悦道： “怎么，不敢去？” 都俊明连忙摆手，慌忙解释道：“主子明鉴，不是小人胆怯，只怕到时候攻不下明军城池，耗费主子时间，贻误战机。” 鳌拜便凑到都俊明身前，扬起粗壮手臂。都俊明下意识的用手遮住脸。出乎意料，熊掌没有落下。只是轻轻拂拭他额头： “你只管攻城，八旗战甲会在后面观战，必要时随时支援你们，盛京的红衣大炮到了，明军城堡再怎么坚固，也挡不住红衣大炮轰击。” 都俊明在皮岛之战中见识后后金红衣大炮的威力，在这种火器面前，普通城池根本不堪一击，他心中窃喜，倘若有红衣火炮助阵，攻下明军堡垒应该不成问题。 朝鲜人正准备问盛京来了几门红衣大炮时，两名镶黄旗巴牙剌已经将他拖出帐外了。 大帐之中沉寂无声，半响过后，只听恭顺王孔有德低声道： “盛京红衣大炮一门都还没到，这些朝鲜奴才是攻不下明军城堡的，看他们这德行，只会比包衣奴才输的更惨，” 跟随镶黄旗入明作战的朝鲜王军人数有八千之众，是各旗争夺的香饽饽，孔有德作为多尔衮心腹手下，当然不能容忍鳌拜逼着这些高丽棒子去送死。 鳌拜抬头望向孔有德，嘴角浮现出阴冷笑意： “我当然知道朝鲜人不堪用，所以才派他们去，难不成恭顺王想替朝鲜人攻城？” 不等孔有德说话，旁边一位固山额真跟着哄笑： “恭顺王倒是想去，恐怕包衣奴才们不敢跟着您了，哈哈哈哈！” 孔有德脸涨得通红，经历昨日惨败，他在军中影响已大不如前，实际上，便是平日，他也不能与鳌拜相提并论。 “悉听尊便，到时忠亲王怪罪·····” “忠亲王？”鳌拜嘿然一笑，“便是多尔衮今日亲自到此，也不敢对镶黄旗指手画脚。” 孔有德不再说话，抬头望众人一眼，拽开步子离开大帐。 不等他走出大帐，就听后面响起一片满语咒骂。 “汉人尼堪！” “狗奴才！” 鳌拜本想用议和来拖延时间，等待红衣大炮到位，再打明军一个措手不及，不曾想明军竟如此放肆，直接斩杀了他派去的使者。 鳌拜对死去的两名战甲并不在意，无非是两条人命而已，可怕的是，旗中不少人已经得知消息，如果就这样算了的话，不要说影响镶黄旗士气，消息传到盛京，豪格贝勒也会怪罪自己的。 盛怒之下，鳌拜心中却很清楚，眼前这些城堡，没有红衣大炮辅助，绝难攻克，可是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既然如此，只好派朝鲜人去当炮灰，毕竟高丽棒子的命是下贱的。 此时此刻，鳌拜只希望在朝鲜人死绝之前，红衣大炮能够到位，到那时攻下城堡，自己也不算失败。 “将那个啥都俊敏的，好好看护，围绕朝鲜王军走一圈，让朝鲜人都知道，他们的原先的主子——明狗——是怎么对待他们的。” “传令下去，镶黄旗下至辅兵，上至巴牙剌固山额真，全部上阵，待朝鲜人打开缺口，冲进去杀光明人！” 事实证明，都俊明经受的苦难都是值得的。 在目睹都俊明统制被大明藩王羞辱，甚至连耳朵都被割去，高丽棒子们像娘儿们似得尖叫不止，嚎啕大哭，捶胸顿足，个个比死了自己亲爹亲娘还要悲伤。 豪格贝勒的忠实奴才佟养颜在战甲簇拥下来到朝鲜人中，示意激动不已的高丽棒子安静下来，用生硬的朝鲜语大声吼叫： “兄弟们，对面已经是强弩之末，前日忠顺王将他们消灭大半，剩下的明狗已成丧家之犬，不堪一战，豪格贝勒安插在京师的细作禀告说，明国皇帝朱由检不会派出一兵一卒前来支援，所以，是时候为你们主子效忠了，冲进去，一举击败明军，立功之后，豪格贝勒会给你们抬旗，嗯，在八旗之外，新建一个朝鲜旗！到时候你们一个个也都是旗主了！女子银子要多少有多少！实不相瞒，本官从前也是名包衣，就是靠战功，一步步成了主子的！” 佟养颜和他两位兄弟不同，此人并不热衷经商，也不参与战阵，他本是名讼师，佟家投靠建奴后，他便充分发挥忽悠人的长处，负责给包衣或者蒙古朝鲜人洗脑。 阵地前，数千高丽棒子如发出刺耳欢呼声，这些人在朝鲜的日子过得很艰难，如果真能抬旗，做人主子，如何不让他们兴奋。 这些人手上的武器相对前日参战的包衣战甲，要更加简陋劣质，一般甲兵身上只披两层铠甲，一层棉甲，一层木甲，手上拿着长枪，背上背着朝鲜弓，好多人甚至连件像样的火器都没有。也不知道这些朝鲜人箭术如何，不过他们个个志在必得的神色，应该都是百步穿杨的存在。 统制都俊明骑在马上，他神情恍惚，左耳的伤虽然并不致命，风吹来刺骨的痛。 都俊明被麾下一千多人马簇拥着，极不情愿的往东走去，越往东走，地上的尸体越多，然而狂热的朝鲜王军根本不在意脚下的尸体。 如同朝鲜半岛永远不能自主，忠庆道统制都俊明亦不能左右自己的命运，他骑在马背上，迎着淡淡的晨曦，头晕眼花，某一个时刻，他终于意识到，无论自己往哪边走，无论是投靠明军或是投降建奴，结局都是注定的。 “或许朝鲜人天生就是奴才吧，” 都俊明这样安慰着自己，心里便感觉好受了很多，他抬头望着周围一张张狂喜的脸，数百名朝鲜士兵手持陈旧不堪的兵器，火器，自己也被这莫名的狂热感染，眼前浮现出自己率兵攻破堡垒，烧杀抢掠的画面。 虽然他早聊到鳌拜不会真正和他谈判，却没想到进攻竟然来的这么快。 高速飞行的炮弹砸在最前面那座棱堡上，大地微微震动，青石砖火星四溅，炮弹并没有砸碎垛口，而是弹跳着落在棱堡后面，几名铳手躲闪不及，被炮弹砸成重伤。 剩余十多发炮弹都落入棱堡中，瞬间便给明军造成十余人的伤亡。 鳌拜举着单筒望远镜望着红衣炮炮击，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三轮炮击过后，明军惨重伤亡，鳌拜对炮击结果还算满意，他转身对副将道： “让请加死士登城，将这群明军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壕沟外围不远，准备已久清兵战兵趁着红衣大炮猛烈轰击，开始对最前面一座棱堡发动攻击。 将近三百名清兵辅兵一边清理据马，一边运土填壕，更远处，辅兵更役们推着盾车，抬着云梯，快速朝壕沟逼近。 遭受攻击的棱堡只有五门虎蹲炮，虽说经过改进，然而与红衣炮相比，射程明显不足，几轮对射下来便被清兵炮手锁定位置，一门接着一门被红衣炮摧毁。 一时之间，城头惨叫声不绝于耳，垛口多次的玄护已经被红衣炮击穿，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具明军尸体，除了五门虎蹲炮炮手，还有五名来不及躲闪的明军铳手。 明军辅兵连忙登上城头将伤兵拖入棱堡内，死者就地收敛。 “建奴登城了！建奴登城了！“ 秦王朱常渭隔着垛口玄护朝前面望去，接近千人的清兵战甲蜂拥而至，在辅兵掩护下向最前排棱堡逼近。 与昨日交手的包衣战甲相比，眼前此次攻城的建奴战甲装备更加精良，气势也更加凶悍。各人手持圆盾，手握长枪短斧铁骨朵，身披两层或是三层铠甲，除了普通的铁甲，还有些银白色战甲，不用说，这是建奴精锐白甲兵。 棱堡前壕沟昨日已经被包衣奴才们填满大半，趁着棱堡城头短暂的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