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人民身上的寄生虫
纽约的记者如同闻到腐臭味的苍蝇，寻迹而来，他们纷纷将镁光灯对准面前的一幕。 摩根站在比托马斯高一两个阶梯的位置，俯身注视着面前纽约证券交易所的总裁。而托马斯则苦苦哀求着高高在上的皮尔庞特，如同苦难中的罪人遇见救世主。 托马斯忍住对约瑟芬的质疑，脑海中用力的回忆一遍，也没想起表情不友善的年轻人到底是何方神圣，能陪伴在皮尔庞特左右出席公众场合的银行合伙人屈指可数，而面前的合作伙伴似乎年轻的让托马斯也忍不住嫉妒。 “请问阁下……” “我是皮尔庞特先生的见习助理，我叫约瑟芬，托马斯先生。” 约瑟芬已经适应了充当皮尔庞特发言人的身份，顺便将皮尔庞特不想开口的话全说出口。 “如果不是信托公司对股票投机商的恶性贷款，也不会造成今天的局面。他们的结局完全是自尝苦果，现在又请求摩根家族出手相助？他们是不是把银行家当成慈善家了？” 皮尔庞特完全没有制止约瑟芬不礼貌的行为，听到约瑟芬的指责之后，反而顺耳许多。 就如同证券交易所离办公室只有二十多米的距离，但是皮尔庞特从来不屑于了解交易所的营业时间——股票投机对于他而言是打击对手的手段，而不是敛财的工具。 对方的指责字字诛心，托马斯的耳根不禁变得通红。明明纽约证券交易所有责任对恶性投机行为制止，然而他们却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方式，美其名曰自由市场的竞争。 身后的哀求声彼此起伏，皮尔庞特不管不顾，他没有时间耐心倾听自作自受者们的悲惨故事。 终于，一个股票经纪人挣脱了警察的阻拦，冲到皮尔庞特面前，试图抱着他的大腿不松手，却被身边的保镖一把拦下。 “求求你，救救我们！皮尔庞特先生，我还有两个孩子，我失业的话，只能去乞讨了！” “关我屁事！” 约瑟芬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他抬起手，一巴掌狠狠的扇在对方的脸上，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中年男人一脸懵逼，站在原地。 其他的记者也愣在原地。 约瑟芬指着楼下的人群，愤怒的骂道，“如果不是你们这群自私自利的投机者，纽约股市也不会导致现在的恐慌！你们从不靠劳动创造财富，但却能从中牟利，你们是资本发展进程中的寄生虫！垃圾！你们这群吸附在美国劳动人民身上的吸血鬼，等死吧！” “听好了。” 约瑟芬转过头，望向目瞪口呆的记者，他一字一句的说道，“你们不敢写的话，我来说！” “我可以非常肯定的跟你们讲，你们没救了！” 台下一片哗然，被骂的股票经纪人脸色苍白，却又不敢反驳。 摩根家族的势力他们有目共睹。 皮尔庞特依旧保持袖手旁观的态度，他想借着约瑟芬的口，说出自己一直不敢说的话。 “你！们！等！死！吧！” 警察，记者，经纪人，此时的目光离开了皮尔庞特，集中在约瑟芬的身上。从未有人敢像约瑟芬一样，对华尔街的广大股票经纪人指名骂姓。 人群安静无声。 男人们脸色死灰。 托马斯突然意识到皮尔庞特一直没有制止约瑟芬的所作所为，他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内心焦急抓着皮尔庞特衣角，厚着脸皮说道，“皮尔庞特先生，这一系列都是多米骨诺牌的连锁反应，如果你不救人的话，美国信托公司，林肯信托公司和摩尔斯莱信托公司都会完蛋，到时候第一国民银行投入的资本也会随之东流，你们也不希望看到这样的情况出现，对吧？” 托马斯一句话戳中皮尔庞特的软肋，虽然自身并不喜欢涉及股票投机，但是他也没办法制止合伙人担任信托公司的总裁。 “那就麻烦跟信托公司的总裁们打一声招呼，股票投机家的死活我们不管，但是摩根财团的援助不是免费的，他们需要付出昂贵的‘代价’。” 一个趁火打劫被约瑟芬说的如此大义凛然，连站在旁边的老摩根也不禁幸灾乐祸的看着神情尴尬，进退两难的托马斯。 他对面前私生子又有了一点改观。自己还没开口，约瑟芬就将自己心中的想法猜中一半，比起怎么暗示都恍恍惚惚一脸茫然的杰克，约瑟芬的表现的更像一个合格的继承者。 随即想起之前担任国务卿的培根，如果不是当初北方太平洋事件将他折磨的心力交瘁，现在自己早就功成身退，也不用掺和这些破事。 将思绪从回忆之中拉扯回来，皮尔庞特轻轻咳嗽一声，说道，“托马斯阁下先回去吧，摩根家族不会坐视不管。只是我们需要一点时间。两个小时之后，摩根家族会想办法凑够两千五百万美元的准备金，去拯救摇摇欲坠的信托公司们。” 皮尔庞特的一句话，让托马斯高悬在嗓眼的心稍稍回落。他刚想感谢摩根家族所做的一切，接下来对方说的话，却让他的嘴角不禁泛起一丝苦笑。 “但是也让信托公司做好准备，危机之后我的要价不会低，救世主不是免费的。” “只要能拯救股市，我想信托公司愿意付出任何的代价。” 抛下托马斯一人孤零零的站在身后，皮尔庞特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他随即想到什么，停下脚步对身边的约瑟芬问道，“等等，我的孩子，你知道我要从他们身上拿走什么吗？” “当然，我的父亲。我们又不是免费拯救世界的正义联盟。” 他既是慈悲的救世主，又是邪恶魔鬼。 而约瑟芬却一眼看穿自己隐藏在高尚行为背后的卑鄙动机。 皮尔庞特呵呵一笑，说道，“只需要他们一点心头肉作为补偿，毕竟我也不是什么魔鬼。” 约瑟芬刚想继续说下去，他看见身为助手的艾莫里·霍奇步履急匆的朝着自己走过来，他快步的走到皮尔庞特面前，看了一眼约瑟芬。 “他不是外人。” 皮尔庞特看到他眼神中的犹豫，直接了当的说道，“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吧。” “好的。” 霍奇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 “刚才纽约市市长乔治·麦克莱伦给皮尔庞特先生打电话了，他说他和财政部长乔治·柯特柳，现在在曼哈顿酒店等你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