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零八章 古怪至极
一只连剑都握不稳的手,谈何杀人? 云章持剑的手在发颤,既有刀剑相击之由,亦有绝望临身,心生退却之故。 他虽已不存活命之心,可镰刀人的这一击,好似将他心中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给无情斩断,令他坠入绝望深渊。 挡住了剑起,镰刀人接下来需要做的,便是反手扬刀,即可轻易抹断云章脖颈间的动脉。 刀抹脖子,可不知痛也不痛? 云章苦涩一笑,闭上双眸,接受裁决。 大出所料! 脖子上没有任何触及外物之感,更别提有任何痛感? 是对方出手太快,自己毫无感觉? 还是…… 仅是眨眼间的功夫,被扑倒在地的云章便得到了令他始料未及的答案。 眼睛一闭一睁,他竟还活着。 镰刀人瞧见他有意举剑反抗后,竟将注意力然放在他的剑上,挡住那一剑后,镰刀人手上再无任何攻势,飞腾在空中的身躯,直接与他撞了个满怀。 为什么这么好的致命良机,此人却没把握住? 云章有些不可思议。 莫非自己并没看走眼,这人确实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的庸才? 云章心生疑窦。 手中温凉的触感令云章及时警醒,他的命还在,他的剑还未丢,此时,不容他多想,他得继续战斗! 镰刀人撞倒云章后,滚落到其后头。 使唤指虎和重锤的幽冥教精英教众则在他前方。 如此,他便落在三人的包夹之中。 恰在此时,两丈远处传来锁爷的低吼。 锁爷喘着粗气,结巴道:“快!快……快来一人,帮,帮我!” 话语虽结巴,却是言简意赅。 一来,锁爷急需帮助。 二来,听这声音,锁爷似乎在忍受着重压! 二师叔竟占着上风?云章心中微微讶异。 至于,三个幽冥教精英教众心中的想法,从他们的行动便可判断出来。 重锤人抡着锤朝他轰来。 镰刀人及指虎人,双脚离地,明显朝着另一边去了。 对于齐地福的身体状况,云章再清楚不过,否则,他也不必特意进到天璇殿中来,确认其平安。 而此刻,锁爷与齐地福对掌,却落于下风,说明锁爷受伤不轻。 受伤不轻的锁爷,尚能开口求助,那一言不发的二师叔,岂不是在拼命?! 二师叔数十年来始终在为云天观默默付出,即使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仍甘愿用他的身躯去置换哪怕是一丁点的希望,而自己呢? 没人能看清云章那顷刻间湿润的眼眶。 没人能看见云章那面红耳赤,怒目圆睁的神采。 但所有人都看见,一柄剑携着青紫电芒,闪现在两道黑色身影前,挡下二人去路。 随着重锤人赶至,四人再次站成一团,云章死守在一丈开外,任凭身上的鲜血四溢,却也再没有慢下一拍,再没有退却一步。 头可断,血可流,气不馁! 不过片刻功夫,又听一声,“快!” 又是锁爷的求救声,只是这回是咆哮声。 打斗中的四人不由趁着空隙侧目。 里边的月光并不充足,依然不难瞧出,锁爷满脸涨得通红,与之相较,齐地福却是毫无血色,面容惨白。 二人的神态能以沉睡的冰山和爆发的火山作比,可很显然,二人均已是强弩之末。 云章原以为拦下三个幽冥教精英教众即可,见此情形,也心生忧虑,他得做点什么! 还没想定主意,云章已率先朝锁爷扑了过去。 他缺少的,便是这种一不做二不休的勇气,人生若不能尝试一回自己不敢做的事,那真是白活一场! 先做再想,他迈出了第一步后,脑海中立马形成了第二步,第三步的想法。 自己占据主动,自己率先发难定当出乎另三人意料,只要自己能先对锁爷造成伤害,以锁爷现在的状态不死也残,如此,二师叔即便身死道消,也不会有太多痛楚,在这之后,不过是又回到现在一打三的局面,早该让二师叔少吃点苦啊! 时刻紧盯四人动静的锁爷,第一时间便读懂了云章内心的想法,心中一凛,莫非今日当真要丧命于此? 随后,便瞧见那镰刀人嗖地一下窜到云章前头。 锁爷喜极而泣,这镰刀人的手脚功夫虽有些差强人意,可身法实在了不得,最主要的是衷心赤诚可见,回到教中定要好好提拔! 一丈之余的距离对于功法有成之人转瞬即至。 云章便料想绝无人能阻止他这突袭一剑,可到底还是败给了山外山,人外人,镰刀人再次抢在他身前,令他放弃对锁爷的攻势,只得举剑相迎,同也为拦下镰刀人。 镰刀人如其所愿被截下,可指虎人却去意已决,趁此机会掠过云章身侧,舍近求远,举起双拳,直取齐地福而去! 云章心下大骇,恨不得自己立马生有三头六臂,能将指虎人也截下。 正这么想着,手中的剑却动了! 云章手中的剑本便在应对镰刀人的镰刀,本已在动,可这刹那一动,却并非是其主动所为,而是其心之所向。 他想拦下指虎人,于是,他的剑便追着指虎人而去,便是连镰刀人也被他的剑带着走。 剑由下而上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 除却一直正视着锁爷的齐地福外,另五人已是目瞪口呆。 剑起剑落间,指虎人的双手竟从小臂臂弯处被齐齐削断! 咚隆! 两只带着武器的手臂同时落地,血洒遍地! 而失了双臂的精英教众惨呼未久,或是因为疼痛过甚,或是因为突然间失血过多,竟昏死过去。 此等大变,显然是任何人都无法料及的,也少有人能立马缓过劲来。 云章自也如此。 在场中人都看清了是云章出的剑,却不知,云章自己更为迷糊。 他的气力十存二三,能阻止指虎人前进已是不易,要一剑砍断他的双臂,简直天方夜谭! 习剑者总不免听闻过,有剑法大家,能做到剑随意走,随心所向,所向睥睨,无所可当。 可云章却没糊涂,即便自己在那一刻做到了剑随意走,也仅是初步阶段,要一下子完成最后那颇具毁灭性的一击还差着十万八千公里。 更何况,他很清楚,自己的剑绝没发出半分劲力,真是古怪至极。 古怪至极?! 云章心中猛然一颤! 今夜这些古怪可实在不少,似乎从他救下云旌时,这古怪便开始悄然地,接连不断地发生着。 他本便是个沉稳多思之人,初时,他仅是起疑,而无暇去细想,可这一瞬,各个古怪而不合理的片段在他脑海里快速汇聚。 很快,他便有了答案:事出反常必有妖! 只是,这妖似乎是倾向于他们的,屡次救他们于水火之中,帮他们对付着幽冥教教众。 这妖究竟在何处? 妖肯定就在自己身边! 云章将目光挪向了剑,挪向了和剑缠绕在一起的镰刀,挪向了手握镰刀的黑袍人。 是他?! 进入这殿中后,他几乎没有伤到我,却在我恍惚之际,以最快的速度朝我袭来,那本是个置我于死地的绝佳之机,更何况他已看穿了我的心思,可他偏偏只做了一,没有做二,让我侥幸得活。 方才,他最先接近我,诱我攻击他,却乘势引导我的剑,对使唤指虎的人做出攻击,砍断那人双臂的并不是我剑,而是,他的镰刀。 他穿着宽大的黑袍,得以遮掩许多动作,尤其是刚刚他抢在最前头,身后二人,绝无法看清他的动作。 他带着兜帽,得以遮住大半面容,这样能掩人耳目,不被轻易认出。 他在隐藏身份,他令人误以为我很强大,不是他,还能是谁? 可我从未见过这张脸。 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就在云章出神的刹那,镰刀人似已从发愣中缓过劲来,当先动身。 镰刀人此刻最好的选择是一刀杀了云章,可他的刀刃所向,却依然是齐地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