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7章 因与果

    媚盈盈连忙整了整衣衫，又拭净脸上泪痕，方道：“姐姐，那我去了！”说完便急不可耐地跑向了城中。

    那狐女忽地大叫道：“盈盈！”

    媚盈盈转过了身。那狐女大声道：“试着去爱他，你会快乐的！”

    媚盈盈一怔，呆滞了一会儿，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我明白了！”挥挥手，扬长而去……

    荒原的星空特别清朗。

    雅黎纱独自站在窗前，她似乎是在观望那漫天繁星，但那木讷的神情，说明她的心神早已飘荡到了九霄云外。

    她脸上没有泪痕，却甚是惆怅与迷惘。她反反复复地回想着与韩尘有关的一切过往，从闯入兽神山开始，到后来于珞珈城畔丢失《兽神变》与两界环，及至在遗落荒原初遇韩尘、共进巨神之路，方知自己昔日遗失之秘宝，竟辗转落到了这个人类少年手上！最后到泰坦王领兵攻城，危难之时韩尘挺身而出，末路之时他又击退泰坦王，可结局自己却……

    唉……

    说到底，是自己一手造就了今日的韩尘、导演了他和自己这一幕幕经历啊！而今这份苦果，是报应吗？

    可如果不是他修炼了“兽神诀”，如果他没有得到两界环，今日他也不会出现在这里。即使没有雷神之锤，泰坦王血洗兽人族也是迟早的事。韩尘不来，自己和德拉诺恐怕就是另一番下场了。

    难道，真是宿命么？

    “巫……巫神大人……”

    一道娇软的呼唤蓦地从身后传来，雅黎纱微微一惊，从思虑中回到了现实。

    以她的敏锐，竟没发现有人到来，可见她刚才有多么出神了。

    缓缓转过身，雅黎纱朝媚盈盈笑了笑，柔声道：“你来了？”

    媚盈盈怯生生地道：“来了……好一会儿了。”

    “心情好些了么？”雅黎纱又问。

    媚盈盈点点头：“姐姐安慰过我了。”

    “那就好。”雅黎纱又转向窗口，叹了口气，说道：“我还担心你想不开呢。”

    “我……我……”媚盈盈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雅黎纱道：“这儿没别人，你想说什么，直说好了。”

    媚盈盈咬咬牙，终是鼓起了勇气，问道：“巫神大人，您……您……您又是……又是怎么想的呢？”

    雅黎纱没有马上回答，接连叹了几口气，才道：“我也不知道啊……”

    媚盈盈愣住了：“以您的智慧，也不知该怎么办么？”

    雅黎纱苦笑道：“智慧可以解开理性的困惑，却解不开感情的困惑啊！”

    “感情？”媚盈盈有些吃惊：“您对他……对他……”

    雅黎纱摇摇头：“并非男女之情，是恩情，是义情，是愧疚之情。”

    见雅黎纱不像传言中那么严厉，媚盈盈便放松了许多。她抿了抿嘴唇，又问：“姐姐说，事实无法改变，就改变自己。她让我试着去爱他，这样就会得到快乐。可是，我却忧心，万一有一天我真的喜欢上了他，他却不喜欢我怎么办？万一有一天我发现，他并不是我真正喜欢的人怎么办？万一有一天我们觉得都不适合对方，又该怎么办？巫神大人……我……我好害怕、好迷茫啊……”

    雅黎纱的笑容更苦涩了，她悠悠地道：“你这孩子啊，你的问题，却把我问倒了……”

    悲意又从心底升起，媚盈盈哽咽道：“连您也不知该怎么办，那我……那我又当如何自处啊……”

    雅黎纱转过身，问道：“你愿意去试试么？”

    “试着……去……爱他？”媚盈盈诧异地道。

    雅黎纱点点头：“你若愿意尝试，我便赐婚于你，给你一个名分。你若不愿意，我也不勉强。想来他也不会强求。”

    媚盈盈沉默了。

    若换成别的人，或许早已认命，听从雅黎纱的安排，可媚盈盈既然能不顾族人劝阻，孤身离群追逐梦想，便知她骨子里是个不屈服于命运的人。她这一思索，便是十多分钟。

    雅黎纱也不催促，耐心地等着她自行抉择。

    良久，媚盈盈才低声道：“我……愿意……”

    雅黎纱笑了：“其实这样也挺好，我想他本质是不错的。”朝媚盈盈招了招手：“孩子，你过来。”

    媚盈盈乖巧地走到雅黎纱身边。雅黎纱盯着媚盈盈那精致的脸，轻抚着她的秀发，感叹道：“你那么美，他那么有情义，你们会很好很好的。真是羡慕你啊……”

    媚盈盈忽然问道：“那您呢？”

    雅黎纱淡淡地道：“我自有打算。”心中却暗叹道：“我又怎能如平凡人那般洒脱啊……”

    残缺的楼宇间，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飘上半空，往城外飞驰而去，晃眼便没了踪影。

    那人的身形背影，雅黎纱和媚盈盈也许一世都忘不了。正是韩尘！

    韩尘不辞而别，让两人的心都狠狠揪了揪。媚盈盈难过地道：“他……就这样走了么？”

    雅黎纱没有说话，但眼中却涌起了一抹怒意。

    媚盈盈又道：“巫神大人，您真的……真的不留他？”

    雅黎纱冷冷地道：“谁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他真心要走，即便把人强留下来，也留不了他的心。”轻轻将媚盈盈搂住，雅黎纱问道：“你想不想成为祭司？”

    媚盈盈立时提起精神，说道：“我一直都想成为一名像您这样强大的祭司啊！”

    “那以后你便跟着我修炼吧。”

    自己百般追求，为的不就是此刻么？幸福来得太突然，媚盈盈激动地摇晃着雅黎纱的手，大声问道：“真的吗？您没有骗我？您真的愿意教我修炼？”

    她全然忘记了，眼前的人，可是威严的德拉诺第一领袖，兽人的精神信仰啊。若给其他人见到，还不定她个冒犯巫神的大罪？

    雅黎纱却是不以为意：“你们的巫神，是不会撒谎的。”

    “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我要成为祭司啦……”

    奥祖神殿上层，回荡起了媚盈盈那喜悦的欢呼声……

    韩尘直飞到遗忘平原边缘，才落在一处岩石上。

    狼王将府邸给了他，自己则搬到了额尔赫那里，这会儿众兽人强者都在疗伤，也没人去注意韩尘的行踪。

    韩尘坐在石头边上，抬头望向那璀璨的星空，一阵唉声叹气。

    脑海中响起巨魔老祖的声音：“我说，你占了那么大便宜，有啥子好烦恼的？”

    感情之事，也许就只有这个曾经为人的巨魔老祖能懂那么一点点了。韩尘没好气地道：“前辈，别瞎起哄了好么？能不能认认真真的给点儿意见？”

    巨魔老祖道：“这有什么好想的？要么老老实实滚回去负责，要么趁早拍屁股走人。”

    “我是想负责啊！”韩尘郁闷之极：“可那女魔头想要我的命啊！”

    “那倒未必。”巨魔老祖道：“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兽人都知道了你的事迹，将你当成了他们的大恩人，那个蛇女也没否认这一点，她虽然凶，却是恩怨分明，即使再恨你，应该也不会杀你了。”

    韩尘有些心虚地问道：“您觉得，他们会怎么处理这件事啊？”

    巨魔老祖想了想，说道：“无非也就这三个可能了。第一，让你和她们成婚。不过我见那蛇女心气高傲得很，未必肯嫁给你，所以这一条机会不大。第二，以那蛇女在兽人心中的地位，兽人会视你为死敌，抵消你的功劳，你们从此互不相干。但这一条矛盾太深，也不大可能成立。至于第三么，那蛇女会忍气吞声，只当没发生过这回事，你还是你的英雄，她还是她的巫神。那蛇女心志那么刚强，我猜她十有八九会做得出来。”

    韩尘苦笑道：“她若当真这么做，我这辈子就没法安心了。”

    巨魔老祖却斥道：“她不是害死了你的父母么？还几次三番对你下了杀手，你们算是怼平了，你一点儿也不亏欠她。”

    想起自己变虚弱的那七年往事，韩尘不由摇了摇头：“有些事，比死更可怕……”自己面对屈辱尚且觉得难以忍受，何况被强行夺走贞洁的女人？

    “唉……”巨魔老祖也没办法了：“你若愣是迈不过心头那道坎，就想法子给她们补偿吧。”

    “也只能这样了……”在储物环上一拍，一具妖兽尸体当即落在了草地上。

    这具尸体虽没了生命气息，但肉身依然没有腐烂，它外形与小妖蝰极其相似，却要强壮成熟得多。这尸体赫然便是韩尘在远古之路的妖蝰巢穴里，捡到的那头半成年的变异深渊妖蝰。

    扬手抛出一个大皮囊，韩尘翻捡着皮囊里的物件，不住啧啧赞叹：“嗨哟喂，那些兽人的库存真是不得了，都是一等一的宝贝啊！”

    原本大祭司给韩尘送去了一些疗伤补气的灵药，但韩尘一见，几乎便想抓狂。这些兽人的炼金术实在差得不像话，那些一二流的材料，硬生生给他们配成了九流丹药，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啊！韩尘忍不住露了一手，不但让这些兽人见识了高等炼金术，还让他们得到了更好的丹药。大祭司亢奋之下，也不通知雅黎纱，便邀请韩尘去他们的秘密藏库，选取材料为他们炼制丹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