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李未济掌中握乾坤 小灵宝心田念故土
据说拿一把美工刀，把自己的中指从中间切分开来，疼痛指数是9.2。自然分娩，疼痛指数是9.7到9.8。 按这个标准衡量的话，李未济肉体上承受过的最高疼痛大概有8.6，阑尾炎。第二疼的应该就是在防守要塞副本中被箭扎中腹部，约有7.2。 当灵宝说接下来要做的事会有些痛的时候，李未济并没往心里去，他觉得游戏无论如何也不会让玩家承受过度的痛苦。 可是，当他来到第5格，站到机器奔牛前，游戏破天荒地发出语音警示:「危险处境，已经自动将神经元反馈数值降低至43%。您可以继续下调反馈数值，是否调整？」 系统提示完毕，机器奔牛的双角上浮现一排红色能量槽，上面写着43%。 明显且突兀的提示让李未济不得不谨慎起来，思量了片刻，他还是将数值从43%调整为20%。 「神经元反馈数值已调整至20%，是否继续调整？」 李未济摇摇头，牛角上的红色能量槽消失。 见到李未济摇头，不明所以的灵宝出声问道:“你对它锋利的双角不满意吗？” 李未济说:“我只是好奇这是由什么做的，看起来不是金属，也不是宝石，颜色妖红，让人有点发怵。” “你一下子就看出关键点。实不相瞒，这头牛原本是用来发电的装置。一次偶然的机会，我捡到了几颗石头，石头里有一些诡异的红色粉末。我并不清楚这些石头的属性，但它们看起来充满能量，于是我就把它们打造成牛角。没想到，牛角装上以后，这只牛好像有了生命，无需再烧开水，整个试验室就能得到源源不断的能量供应。” 李未济轻喔道:“原本第六格放的是蒸气机。” 灵宝说:“没错。后来蒸汽机用不上，我就把那改造成蓄水池了。” “那你说的有些痛是指？” “最近我的一项发明有些进展，你或许可以成为受益者。当然，你需要忍受一点点疼痛。我保证，就一点点。” 李未济心中暗笑:“要不是游戏提前发过警告，说不定我真被你这无辜的大眼睛给骗了。” 见李未济不作声，灵宝指着牛角说:“这项发明是划时代的，你将成为推动时代变革的第一人。这种荣誉可是极为罕见的，炽天使大人，你可要把握时机。” 李未济摆摆手：“先说说你这项发明。” “当然当然。”灵宝骑到机器牛身上，“自从拥有这对牛角，能量供应充足，我就想制造一些听话的可靠的拥有极佳战斗力的小宠物为战争提供助力。事实上，我的确制造出一个，只是它有些不听话。” 李未济知道灵宝指的是水怪，笑道:“不可控等同于失败。” “科学实验总是建立在失败的基础上，不是吗？” “是。”李未济承认，“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就放弃了生物工程。生命太奇怪了，似乎毫无规律可言，于是我就把重心放在迷雾空间上。” 迷雾空间？李未济有点不能理解这个名词。 灵宝接着说：“审讯团对迷雾的研究已有数十年，他们通过各种非人道的手段取得不小进展。离开拉塔索姆时，我从某个囚犯手里得到一卷关于迷雾空间的研究报告。报告指出，只要能量达到临界值，就能通过永恒炼金术赋予物品超维度空间。这听起来与你们人类的魔法造物类似，但我敢保证，它比魔法造物更为简单，而且可以批量生产。” 李未济不懂审讯团，不懂拉塔索姆，更不明白永恒炼金术是什么。 但是，超维空间？ 李未济听到这个词汇立马就想到打败猪怪后获取的那个豪华储物箱。 震惊之余，李未济问道：“你要批量生产储物设备？” “不不不。”灵宝立刻否认，“单纯的储物设备意义并不明显，虽然可以让军队轻装简行，可是激烈的战斗中，战士们未必有机会打开储物设备。我只是把这个想法推进一步，既然物品可以被赋予空间，人体为什么不行呢？” 这个想法的确很可行。 灵宝拍了拍机器牛的头部，机器牛停止奔跑。 “我只是做了点微小的贡献，这台机器就展示出惊人的力量。上千次试验，成功率高达97%。” 听着灵宝急切的声音，李未济确信，这项发明的成功率或许只有3%。 灵宝接着说道:“这项发明的意义是如此的重大，以至于我在考虑要不要申请一个斯奈夫奖。” “喂。你不要一脸陶醉的样子好不好。好像你真的得了奖似的。”李未济打断灵宝的幻想，“说了半天，具体要怎么操作？” “很简单。我会让牛跑起来，然后牛角会射出一些光线，你只要把双手放到光线下照射五分钟就可以了。” 灵宝说得很简单，事实上的操作也很简单。 李未济如约把手放进光线里，然后他就失去意识了。 幸好李未济调低了反馈数值，游戏舱中的本体只是短暂休克，游戏舱一口氧气喷出，本体悠悠转醒。 游戏中的李未济也逐渐清醒过来，他发现周边的一切都有所变化，试验室七零八落好像被炸过一样，灵宝躺在第六格的铁桶上奄奄一息。 “快，快让我看看。”灵宝的嗓子里挤出一句话。 李未济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灵宝跟前，摊开双手。 “阴阳双鱼。”灵宝的眉目舒服开，好像是得到极大的安慰，然后缓缓闭上眼。 还没等李未济反应，灵宝突然从铁桶上跳起来：“你怎么不哭？我看各种小说里，这时候活着的人都会伤心流泪。” 李未济哑然。 他一点也不伤心，他跟灵宝没有交集，更谈不上有感情，虽然眼看他要死了有点过意不去，但确实没上升到悲痛的地步。 事实上，当他看到灵宝闭上眼的时候，脑子里想的全是：这也妈的是怎么回事，来个人告诉我啊。 灵宝没有死就意味着心中的诸多疑惑可以得到解答，李未济喜上心头，一把将他抱住。 突然一抱让灵宝鼻子发酸，来人类地盘三年有余，除了伊莎拉不计较自己是另类外，这是头一次享受如此热烈的拥抱。 “好了好了，我没有死。”站在铁桶上的灵宝摸着李未济的脑袋，“试验室的护盾救了我。不过我可怜的试验室啊，它吸收永恒炼金术爆发的能量后基本上就报废了。” “试验室炸了还可以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李未济松开灵宝，“究竟发生了什么，手上的这图案是？” “这两个图案组合在一起就是迷雾的标志。迷雾是是万物的根本，是一切的源头，是永恒炼金术不可动摇的基础。”灵宝解释说，“身具这个图案就意味着，你的身体与迷雾连通了。” 李未济还是没明白。 灵宝说：“你身上有大件的东西吗？” 李未济找了找，除了身后的长弓外，只有一本《灰烬·轻语之地的巨剑入门指南》。 “你把它放到双掌之间试试。” 李未济双手一合，书籍不见了。 “现在想着这本书，双手慢慢分开。” 李未济依言操作，两手掌心间出现半截纸页。 “怎么样，神奇吧？” 李未济点点头，他说不出话来，因为这种体验是从来没有过的，他还在回味。 把书反复地存取，李未济好像是得到玩具的小男孩。 不，严格来说，他就是得到玩具的小男孩。 男人从未长大，只是玩具越来越贵。 习惯了手中取物之后，李未济依然兴奋，他问灵宝：“是不是什么都可以往里面装？” “理论上是的。” “没有容量限制吗？” “理论上没有，但实际上有。这个技术必须用那种红色粉末，可惜，我研究很久，依然不知道这种粉末的来龙去脉。” 李未济开玩笑道：“我可以把你装进去吗？” “理论上可以。”灵宝一本正经地说，“不过，没人知道活体进入迷雾后会发生什么情况。而且，我现在也不太想为科学献身。” “我……” “有问题待会再问吧。”灵宝突然严肃起来，“你现在就去练习巨剑入门指南，我知道你学东西很快。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给你找把巨剑来。” 李未济不明白灵宝为什么要强行转变话题，但看他神情严肃的样子，学剑似乎是重大计划中的一环。 解下背后的木弓放入掌心，李未济整理了一下散乱的铠甲，扎紧腰带。 灵宝捧来一柄钢剑，说是钢剑更像是唐刀，狭直刀身，小镡，可双手握持的长柄。 “我只剩这把巨剑了，你将就着用吧。”灵宝又用试验室的木栅栏弄了几个靶子，“开始练吧。” 李未济接过剑，翻开《灰烬·轻语之地的巨剑入门指南》。 书里一共教了三个技能，李未济按着书上的动作施展几遍，游戏立刻给出学会技能的提示。 不理会游戏提示，李未济直接抚摸剑身上的刻纹图标。 首先是剑尖上的刻纹，这个技能和之前学到的长矛技能有些相似，也是一套三段连击技。 [劈砍-挥斩-猛刺] [连续打击前方三个敌人，猛刺时闪避1秒。] 这三段连击动作非常连贯，劈砍需要0.5秒施展，挥斩同样也是0.5秒，猛刺因为动作比较大，而且动作中带有身形晃动，所以耗时大概在0.75秒左右。按技能说明，猛刺攻击的整个动作期间都是闪避状态。闪避就等于是无敌，这点李未济死也不会忘记。可以看得出来，这套连击如果运用得当，是近身搏斗的利器。 巨剑的第二个刻纹在剑身两侧，是一对翅膀。 [猛扑] [奔跑并向敌人发起跃击，攻击范围内的三个敌人。] [跃击时闪避0.5秒。] [组合终结技：跳跃] 经过亲自试验，李未济发现这个技能约有12秒的冷却时间，技能动作同样分成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向前奔跑，第二个阶段是靠近目标时跳跃劈砍。 “猛刺时闪避，跃击时也闪避。”李未济沉吟，“难道这个游戏设定为施展技能的动作越大，就越能闪避对方的攻击吗？” 对着不能动的木头靶子试验不出闪避的能力，李未济只好按捺住心绪，抚摸着剑柄上的刻纹。 [剑柄猛击] [用剑柄猛击敌人，使其晕眩。如果你从后面攻击，则会使其昏迷。] 这个技能一看就只能单体攻击，施展起来大约需要0.5秒，但是它附带的两个效果却非常不错。 虽然分不清晕眩和昏迷有什么不同，但是玩过不少游戏的李未济知道，这是一个控制类技能。 控制类技能一般都有较长的冷却时间，李未济对着木头靶子砸了一下，估算出冷却时间大约在25秒左右。 游戏中这些技能说明都不清不楚，很多东西都要靠玩家自己熟记，李未济觉得这不利于玩家上手，当下就决定把这个意见写进游戏体验报告里，希望许氏集团在游戏开服前能做出相关调整。 强忍住对副本难度的怀疑，李未济把剑收回掌心，问道：“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灵宝从试验室的废墟里捡了一些能用的东西，统统塞进李未济手里，说道：“下山。” 下山的过程，李未济问了灵宝很多事，尤其是灵宝的身世，他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么八卦。 打听别人的隐私真的非常非常有意思啊。 从灵宝那半假半真的说法中，李未济了解到，灵宝是阿苏拉审讯团的后代。 阿苏拉最初是个生活在地表下的民族，他们适应了地表深处的洞穴生活。他们逐渐形成了敏锐的感官——他们长长的耳朵，明亮的双眼不会错过任何东西——尖锐的牙齿使他们能够吃下任何东西。他们和人类一样聪明，能运用自身的天赋分析、解决问题。他们很少来到地面上，很少有其他种族见过他们。直到250年前，火焰巨龙开始微动唤醒了住在地底更深处的邪恶生物，毁灭者。 毁灭者蜂拥爬出巢穴，把阿苏拉驱逐出地底，使他们暴露在危险而未知的地表世界。他们来到了一些古代文明的废墟处，在严密防守的区域内搭建了几何形的发电设备，将这片区域确立为他们的首都。形状为一个巨大的，漂浮着的立方体，名唤拉塔索姆。来自废墟的美学灵感反映在现代阿苏拉的建筑中，拉塔索姆原先是被废墟环绕的落脚点，现在是几何学的杰作，见证了阿苏拉不可阻止的发展能力。 为了防止再次遭到地底毁灭者的入侵，阿苏拉使用地能脉冲的科技和悬浮魔法将自己的家园迁移到了万米高空。拉塔索姆随处都能够看到由脉冲电能连接起来的无数小型立方体堆砌成的大型城市，流淌在云层之上的湖泊河流以及通过虚拟触控屏幕操作的自动机械系统。 阿苏拉们信相着永恒炼金术，其观念是指世上所有的生命与魔法，都是一个具有伟大用意的方程式，或者是某种机制中一部分。他们相信一旦完全掌握了永恒炼金术，就能掌握整个泰瑞亚星。永恒炼金术是阿苏拉的思想体系。深信永恒炼金术的人认为，所有生命的存在都是为了某些更伟大的意义，既便人类信仰的真神也如此，就连魔法也只是永恒炼金术的一个齿轮而已。 阿苏拉对永恒炼金术的信仰在城市风格上的体现也非常明显，各种巨大的方块机器让人觉得非常科幻与前卫，在整个泰瑞亚大陆中，遍布着阿苏拉星门，这些传送门连接着各大主要城市，正因如此，阿苏拉与其他种族之间保持着中立关系，虽然在信仰上没有明显的冲突，但他们过度追求智慧与炼金术，让他们变得傲慢起来。这点，从灵宝身上就能非常直观地感受到。 灵宝滔滔不绝地说着关于阿苏拉和拉塔索姆的事，他似乎很热爱自己的家乡，这更让李未济不解，一个热爱家乡的人为什么会游浪到人类的地盘？ 当李未济这样问的时候，灵宝的眼神里满是失落。 许久之后，灵宝才说：“我也不想离开故土啊。可是，谁叫我是审讯团的后代呢。我们阿苏拉研究的方向非常前卫，这也意味着我们会遇到一些道德上的问题。大多数的阿苏拉不愿意去碰触这些边界。可是，科学发展怎么能畏首畏尾呢？于是阿苏拉内部就分裂出一些甘愿尝试更危险更有悖道德的试验者，他们自称为审讯团。事实上，阿苏拉的管理组织内有很多审讯团的成员，这些审讯团成员常被用于去处理一些不受欢迎但必不可少的项目。” 李未济大概明白审讯团是个什么样的组织，大概也猜到灵宝的父母肯定因为某些不光明的事件而不得不做出牺牲。 灵宝叹口气：“我十二岁的时候，父母因为研究巨龙能量而饱受非议。就在他们的试验有所进展的时候，试验室爆炸了，他们丧生火海。他们的审讯团身份被曝光，我立刻就被孤立。” 灵宝趴在李未济的肩膀上，抹抹眼睛，说道：“然后我就开始流浪，四处被人嫌弃，好在伊莎拉很喜欢我，我便留在这里。” 好在有人喜欢，于是就留了下来。 语气轻松平静，却止不住眼泪。 李未济默默地走着，落石瀑布已在眼前。 “不说这个了。”灵宝呼出一口浊气，“进泥潭镇后，我们可能会有些麻烦，我需要你出面帮我解决一下。炽天使高阶指挥官的身份，应该能摆平这件事。实在不行，你就有武力震服她。” “你说的这个ta是指谁？”李未济已经不止一次听到灵宝提起这个人。 “她叫卡利，是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孩，但是她掌握了四种元素魔法。我和她有点过节，这其实是个误会。” “什么过节？”李未济刨根问底。 灵宝不好意思地说道：“因为某个尴尬的原因，泥潭镇的女人们误认为我是色狼，喜欢抓她们的屁股……所以她们成立了灵宝必须死的公会来狙击我。一年前，卡利来到泥潭镇，我不小心也抓了她的屁股，被她用火烧掉了头发，然后她就成了会长。” 李未济止住脚步，他扭转头，一脸怒气：“你摸人家屁股还说是误会？你是不是故意在骗我？” 灵宝心中坦荡，盯着李未济说道：“你不必管这些，我也没有骗你。现在我要跟你说卡利的能力，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李未济摇头道：“你今天不跟我说清楚，我是不会帮你的。” 灵宝啧了一声，顺着李未济的肩膀溜到地上，伸手在李未济的屁股上拍了一下：“明白了？” 李未济明白了。 灵宝又爬回李未济的肩膀：“卡利虽然掌握了四种元素魔法，但她最擅长的还是火焰魔法。根据我长时间的观察，她的火焰魔法有三种。” 经过灵宝的逐一解释，李未济对卡利的能力有了初步印象，结合自己学到的技能，他很快就想出一套应急作战打法。 李未济和颜悦色地说道：“这件事首先是个误会，我可以帮你解释，但是你也要诚心诚意的道歉。为了保证能顺利沟通，我需要你假装被我折服的样子。以我的身份，再加上你的认错态度，这事完全可以和平解决。除非万不得以，否则我是不会帮你打架的。” 说到打架，李未济突然想起黎易来，自分别以后，已过了三个多小时，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学到战斗技巧。 念及此处，李未济问道：“你有没有寻人定位的东西，我想找我的战友，他或许能帮我们的忙。” 犹豫片刻，灵宝从怀中掏出一个罗盘状的物体：“有是有。但你可不要怪我。” “为什么要怪你？” 灵宝揉揉耳朵，说道：“你还记得到达泥潭镇之前，有一小群半人马突袭你们的事吗？那时候，其实我也在场，我趁机在你们的铠甲上放置了定位器，所以我能时时掌握着你们的位置。这也是我能躲在钢管后面吓唬你的原因，我早就知道你在找我了。” 李未济完全不知道有什么半人马突袭的事，那时候他和黎易根本还没有进入副本。 不过灵宝既然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否认，只得笑着说：“你真是鬼精鬼精的啊，这么早就开始算计我们了。” “为了伊莎拉的幸福，我必须要长远计划。” 就这样，两人来到泥潭镇，找到黎易，正好撞见卡利放出火凤凰。情急之下，李未济用出自己想到的应急作战打法，避开火凤凰，[猛扑]近身，[剑柄猛击]将卡利打晕过去。 “喔，原来是这么回事啊。”黎易听李未济娓娓道来，“可惜，你说了一大堆，我也没记住多少。我现在最关心的事只有一件，灵宝为什么要摸女孩的屁股？为什么他说有了你之后就不用摸女孩了？你们之间的感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吗？” “因为他矮。” 李未济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