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春风吹
每个星期的周日,就是狗尾镇的集市,附近的刘家村、东平村、许胡村等八个村落,从凌晨四点左右,便会有人开着拖拉机,挑着扁担,牵着牛羊鸡鹅等杂七杂八的商品货物,来到猫耳村的村门口。 大姨大妈叔叔阿姨们便会自己走到自己的固定摊位,其实也就是猫耳村的一片空地。 沿着村口,大家都会自觉的空出一道大约能够容纳一辆轿车通过的路来。 等到六点左右,那些小商小贩便已经整理好各自的货物,只等着顾客上门。 村里上了年纪的叔叔婶婶们会摆上自家种的新鲜蔬菜,也有家养的一些鸡鸭和蛋,一些稍显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也会在这个时候从一些批发市场进了一些日常的生活用品拿来销售,赚点小生意。 简单的生活也会有着简单的快乐! 初起的朝阳带着点火红的温热,叶上的露珠也是欲滴还滴。 浅浅的泛黄小路带着丝丝凉意,小小的布鞋踩在上面,发出着细微的摩擦声。 村里村外人影渐渐增多,有老人有小孩,今天不仅是购买生活用品的集市,也是出来散心的好日子。 余生站在村口四处张望,六岁的身子已有一米左右,简单的白布小褂,搭配着浅灰色的粗布短裤,身后背着约有半人高的竹篓,明眸皓齿,端的是如姑娘一般俊俏可爱,只是头上顶着一个小小的寸头,小小年纪,却又多显出了几分精神十足。 白嫩嫩的脸上满是疑惑,一些路过他身边的人,都会赞一声:“谁家这么俊俏的孩子!” 只是,余生哪有时间理会这些,站在村口,看着渐渐热闹的集市里人来人往,小脸委屈,嘀咕道:“卖糖葫芦的张伯伯呢?” 从余生的五岁开始,每周的集市基本都是他来为自家那个小窝采购食材和一些生活用品,当然最主要的还是给家里那个老头子卖两斤黄酒。 每周两斤,不多不少。 可自从余生有一次尝过了那一串串如糖汁浇做的糖葫芦,便爱上了这并不昂贵但却甘甜可口的糖串,精打细算的余生,便会每月给自己留下几块大洋,然后在一周一次的集市里,安慰自己平淡的口腹。 又是“苦等”一番,还是没见着那位张伯伯,余生小嘴一瘪,摇晃着身子跑到集市的里边。 径直走到一处摊子,只见那里停着一辆电动三轮车,而车上正摆放着十几个酒坛子。 一位约莫六十左右的老伯伯,正挽着袖子,卷着裤腿,穿着一双新编的草鞋,坐在车头,手里也是拿着一杆小烟枪,正不住的吐着小烟圈。 看到小余生背着竹篓走到摊子前,略显浑浊的眼睛里透露着一丝笑意,吐出一个烟圈,老人笑着问:“是余生啊!又来买酒啦?” 作为这里唯一卖酒的摊子,余生俨然是这里的常客。 余生努力的装作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清了清嗓子,也是笑着道:“好久不见啊,刘爷爷,我给我家老头买酒来了。” “还是两斤?” “两斤!” 得到意料之中的答复,被称为刘爷爷的小贩,乐呵呵的收了收手里的那杆烟枪,从车上取出一个勺子。 余生摇晃着小身子,转身背对着刘爷爷。 老人又是呵呵一笑,从余生背后的竹篓里拿出两个小坛子,把车上一个贴有黄酒两个黑字的酒坛子里的黄酒灌了进去。 酒水“咕噜咕噜”的流进小坛子,余生突然好奇的问道:“刘爷爷,为什么今天没看到卖糖葫芦的张伯伯?” “哦?你说老张啊?似乎昨天是感冒了,怎么?是不是馋上糖葫芦了?呵呵!”老人的手里动作不断,只是嘴里揶揄的笑着。 余生不好意思的嘟囔道:“哪有,我,我只是关心张伯伯!” 听道余生的辩解,老人也不点破,只是笑着继续说道:“别急,老张城里的儿子儿媳和他的孙女都来看他了,听说他的孙女今天会过来帮他卖那些糖葫芦。 人家老张可是一直念叨着你呢,昨天他就把糖葫芦准备好了,只是没想到身体突然病倒了。 哎!人老了,日子一天不如一天咯! 嗯,好了!”老人刚说完,两小坛子也灌满了黄酒,顺带着把盖子盖上,拍了拍余生的小脑袋。 余生一个下蹲,躲过老人的粗糙的右手,转过身不满道:“刘爷爷,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摸我头,不然我会长不高的!” 老人一点也不介意,只是笑的更加开心,老脸都快眯成一朵菊花,道:“知道了知道了,怪我怪我,小余生一转眼就长那么大了!哈哈!” 不过下一刻,老人便轻咦一声,笑着道:“哝,你的糖葫芦来了!哈哈!” “哪里?哪里?”余生闻言眼睛瞪的老大,兴奋的问道! 老人昂了昂脑袋,顺着老人的目光,余生赶紧垫着脚掌望了过去。 …… 繁华的集市人来人往,两边的小贩争相叫唤着,买东西的,卖东西的,说笑声,杀价声,自知命不久矣的鸡鸭鹅的啼鸣声。 老人,小孩,高的,矮的,白的,黑的,胖的,瘦的,形形色色的人影汇聚成了一道别有风味的风景线。 一个身穿露肩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努力的穿梭在人流之中,手里用力的抓着一根粗如臂膀的木棍,上面被塑料薄膜包裹的稻草中,插满了一根又一根红艳艳的糖葫芦。 女孩似乎很紧张,凝雪的肌肤上透露出一丝羞涩,水润动人的大眼睛微微闪躲,似羞似喜似好奇的左顾右盼。 眼里满是对新鲜事物的好奇与欢喜,可是由于手里的糖葫芦似乎有着几分重量,女孩娇俏的脸上和修长的脖颈上微沾着如清晨露珠般的水露。 一头及腰的黑丝长发微微摇摆,被清晨的春风吹动了发丝,几根调皮的青丝就这么横过女孩绝美的脸上,却遮不住女孩初现的几分绝代风华。 路过的行人不管男女老少,眼里露出的都是一抹惊艳的目光。 这个绝美的少女,好似画中走出的可人儿,只是手里的糖葫芦却又给人一种亲切之感,就像落入凡尘的精灵和仙女。 余生还小,不知什么是漂亮,什么是喜欢。 只是早起的春风,不仅吹动了女孩柔顺的长发,也吹动了余生六岁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