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戎府
这一日，竹楼中闭关的石虎，突然睁开了眼睛。他留在玉池深处的本命宝甲，有感应了。 当时石虎中了青霜君的封印，只得蜕去了甲胄，让小樱开道，从地下逃了出来。 但是和本命宝甲之间的那丝联系，却一直都没有断绝。 这是有人潜下了地底。 石虎心中一惊，除了他之外，还有谁清楚的知道玉池的位置？ 青霜君。 事关藤族圣种，青霜君不可能不在意，一定会找机会潜入地底，查看圣种的成长情况的。 一丝若有若无的危机感悄然浮现在他心头，石虎犹豫再三，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若是青霜君找上来，石虎真不知道还能不能在这妖精手上逃得性命？ 但是如今体内结界还没有解决，这天地之大，他现在又能逃到哪里去？ 嗯，等等，结界，石虎突然想起了之前的浩大天象，神庭，当时一定是有强者出手，那个方向…… 心中不断权衡，留在这里坐以待毙实在过于危险，石虎很快就选择了再次离开，这一次，是真真正正要彻底离开了。 随手带了把斧头，披上麻衣，带上斗笠，石虎背上早就准备好的包裹，临走之前，略一犹豫，到了谷口，试着叫了声，小樱？ 好久没有动静，石虎摇摇头，正准备离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破土声。 一朵莲花大小的红花，合拢着花苞，从地下钻了出来，凑到了石虎脚边，摇头晃脑摇曳着，嘤嘤叫了两声。 一双小叶子、纤细的花茎、张开花苞露出的大口，四处乱跑的小短腿根系，是小樱没错，也很艳丽，但是怎么小了这么多？ 之前小樱可是两人高，一张大口吞掉一只山鸡轻而易举，可如今，布满利齿的小口也就勉强塞进鼠雀大小的东西，高度也只到了石虎的腰部，难道是蜕皮了？ 也顾不得细想，石虎一把抓住小樱，拎着它就出了谷，往当日天降雷霆的方向行去。 一路形色匆匆，石虎尽量避开了人烟稠密的部落聚居地，专走山间小径，但还是遇到了不少身披着兽皮的高大战士，携带着自家的小子，似乎是从各处赶来的，一路风尘仆仆的朝着前面赶去，看方向，和石虎多有重合。 石虎压低了斗笠，不远不近的坠在后面，双耳灵敏，听着这些高大战士相遇时，互相偶尔交谈的话语，行了几十里路，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一路听了过来，大致知道了这些战士带着自家孩子前往的原因。 神庭大军这几年攻城略地，南部占领了大片的疆域，中枢不周神庭源源不断的输出各种军资器械、大批的军队，补给线过长，中途靡费越来越高。 神庭也因此决定在南部建立城池，设立元戎府，统辖南部战局，后期自行筹募军粮，同时大量征召迁移过来的部落幼年孩童，统一入伍，维系日后这些部落和神庭之间的关系，以确保对南部地区的长期有效统治。 神庭每征服一地，就会剿灭土著，迁徙治下百姓充填，同时设立元戎府，以元戎府为新的区域军政中心，各个大小部落为基石，提供兵员、物资，开发该地，加上中枢输血，往往不到几十年，占领地区就会彻底纳入神庭治下，成为神庭永久的疆域，四周无数方国可谓深受其害，这个过程中，神庭灭国亡族无数。 这些部落战士猎户自然不可能有这个见识，但光是一些交谈，石虎也能大致猜到神庭的用意。 如今开春，刚刚设立的天南元戎府，正式开府不过几年，肩负着神庭中枢的政治嘱托，永镇天南，开拓疆土，以为藩屏，拱卫中央。 从各个地方抽调来的军甲士卒，纷纷担任新的元戎府官职，府军。而新的血液，则是从各个部落中抽取，以便日后充填基层，应对激烈的战事消耗。 如今，天南元戎府就发出了征召，凡十岁以上、十三岁以下的孩童，不问出身，皆可到各个戎府应召，凡合格者，均可吸纳进入小甲府，通过训练后就可成为元戎府麾下甲兵，日后还有机会晋升，授予军阶。 这对于这些迁来的部落来说，可是千载难逢的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 他们本就是没有土地、财富的失败者，迁到这里，意味着一切都将重新开始，如今前方战线虽然拉长，但对手是悍勇的妖魔，天南元戎府为了保持军兵战力，不可能招募他们这些成人作为甲兵的，这么一来，让自己后代加入小甲府，是他们向上攀爬的唯一机会了。 十岁到十三岁，意味着一个孩子一生只有三次机会，谁也不愿意放弃每一次可以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的。 如今是开府第一次征召，神庭新册封的天南元戎府，麾下广袤的土地上，九个大戎府、八十一个小戎府，几万个部落，所有适龄的孩子全都聚到了一起，或许会是一个十分庞大的数字，竞争想必也会异常的惨烈吧。 一路顺着人流，四面八方的人越来越多，石虎看着许多强壮的部族战士带着自己的孩子，心中渐渐萌生出了一个念头，不若混入军中，青霜军那妖精再如何厉害，想必也不敢冲击军队驻地吧？ 石虎低下了头，沉吟着，考虑着这个想法能否成功。 但是这个时候，已经由不得石虎再犹豫了。 散落在南部的部落足有数万，星罗棋布，而可以接受征召的地方只有九九八十一个小戎府。 也就是说，一个小戎府就要接受附近成百个部落孩童的应召，还要负责考核淘汰，越是到了小戎府，人越是密集，几乎到了摩肩擦踵的地步，这时候石虎就是想走，人群也会推着他前进的。 更让石虎有些心悸的是，体内的结界突然闪了一下，冥冥中似乎有种心血感应在尝试激发。 “只能如此了。” 石虎咬咬牙，混入了人群之中。 “胆敢冲击戎府者，杀无赦！！！！” 前方响起一道杀气腾腾的厉喊声，声音中带着一股气劲，如惊雷一般，炸响在附近所有人的耳边，震的嗡嗡作响，人群顿时不敢动了。 不久后，还是这道声音，“所有成人退后，适龄孩童排列成队，依次入府，敢插队扰乱秩序者，直接淘汰！！！” “开府门！！！” 随着这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一座高大森严的建筑前，一扇沉重的青铜闸门缓缓升起，如同恶兽张开了恐怖的大口，择人欲噬。 许多孩子看着门后面一片幽暗森冷，都有些畏惧的不敢上前。 趁着这个机会，石虎挤开了前面的大汉，出了人群之后，顿时豁然开朗，空地上已经聚集了不少的孩子，一个个没了父母的陪伴，很多人都有些不知所措，强自镇定的也有不少，不过全都是一脸的稚嫩。 “以青霜君留下残缺记忆碎片来看，我化形是服用了异果所致，即使是神眼也很难识破，到底要不要冒险？” 不久后，看着四周维持秩序的甲兵都有些不耐烦，开始催促的时候，有几个胆大的孩子咬咬牙，脸上带着决然，走进了阴暗森冷的甬道中。 石虎看着接连进入了二十几个孩子，很快就做出了决定，走到依次进入的队伍后面，排起了长队，慢悠悠的随着队伍前进。 就在进入了甬道中后，一股森冷的气息弥漫过来，还夹杂着不少的血腥气息，一看就知道这里发生过厮杀，看这建筑颇为古老，不会是过去那个部族或者那个妖魔的洞府吧？ 石虎正在思索之际，突然感到背后一紧，一回头，就看到一张怯生生的小脸。 却是后面的这小孩惧怕四周的黑暗，抓住了他的衣服，躲在他身后，死活不肯放手。 乜了一眼之后，石虎也没理会，这时候不宜多生事端，抓着就抓着吧。 穿过了黑幽幽的甬道，一阵强光刺来，石虎眼睛眯成一道缝隙，并没有完全闭上，尽可能的看清前面，不至于被突然袭击而措手不及。 随着一道劲风袭来，石虎闪身躲过了抓来的大手，一扯身后牵着他衣服的小孩，拎了起来，随后一个箭步，迅捷的闪到了前面，和其他小孩站到了一起。 “反应不错。” 一个身披铜甲的中年汉子饶有兴趣的看了一眼石虎，随手丢掉了石虎的斗笠，随后接着探手，后面的孩子就没石虎这么运气了，全都被扯住，扔到了前面的空地上，一个个被摔得七荤八素。 过了许久，所有适龄的孩子都进来之后，沉重的闸门缓缓关闭，砰的一声，与外面彻底隔绝。 突然到了陌生的地方，不少孩子都有些害怕，胆子小点的眼中都开始泛着泪花了。 “噤声！！” 随着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四周突然陷入了一股压抑之中。 却是一个身披金边黑袍的老者走上了远处的高台，坐在一张石座上，微微一抬手，示意四周的甲兵，“开始吧。” 一个身披铠甲的军官威严的看了一眼校场中央站着的近千孩童，随后一挥手，所有孩子被甲兵排成了数列，依次走上了高台，站到了那个老者的面前，接受测试。 “蛮夷之地，能够修习神力的怕是寥寥无几。”老者摇摇头，从袖中取出一块漆黑的龟甲，放在石案几上，看着面前的一个小孩，沙哑的说道：“将手放在上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