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二章 【悄无声息】
不同于以往的震惊和痛苦，南明朗这一次的回来就显得那样平静。 真的就是平静。 可平静得有些可怕…… 一言看见南明朗回来，像是在发呆，眉头微皱，整个人似乎显得很平静，心里开始有些担心，不禁问道：“明朗，没事吧，这次……” 这次不会还是那些可怕的事吧？ 南明朗回过头来，摇了摇头，说了一句，“挺好的。” 说出这句话后，南明朗才有些恍然，摸了摸自己的嘴他能说话了，刚才那句话就是老头常念的一句话。 一言看出来南明朗有些神情恍惚，走到南明朗身边，坐下问道：“真的没事吗？” “没，没事，就挺好的。” 南明朗想到老头，想到他经历的那个世界，那段生活，转过头望着一言忽地不知道为何眼眶就红了，红着眼睛，就那样笑着说道：“我刚结婚了，就刚才，和一个女人结婚了。” 笑着说的时候，却也哭了。 一言伸手摸了摸南明朗脸上不知何时流出来的眼泪，心里很不好受，因为南明朗虽然在笑，但她却感受到了一股悲伤。 南明朗有些无措地擦掉自己的眼泪，笑着说道：“我也不知道为啥突然会哭，就是……第三扇门里面挺好的。” “我是个哑巴，听不见声音，也说不了话，就生活在山里，然后给人家当了上门女婿，媳妇是个傻子……” 说着，南明朗还是流泪了，至于为什么就流泪，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他一开始在进入下一扇门，选择的时候，看见“哑巴”这个名字，就特意抓住了那把钥匙，想要去感受哑巴的生活世界。 现在他感受完了，他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真的就是说不上来的感觉，让他情不自禁想要流泪。 哑巴，和傻子结婚了？ 一言听着南明朗诉说，这还是南明朗第一次真正讲述在那一扇门里面经历了什么，至少没有像前面两扇门那样，那般可怕的事， 就这样听着南明朗的诉说，一言开始一点一点知道南明朗在那一扇门的背后究竟经历了什么，是什么样的生活。 “呵，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哭了，真的不知道，其实那里挺好的……” 南明朗红着眼睛，却笑着说道：“真的，我是真的觉得挺好的……就像那些孩子说得，哑巴和傻子在一起正合适。” “我觉得那对他以后可能也是一件好事，以后没准他还会有自己的孩子。” …… 一言宽慰着南明朗，说道：“是的挺好的，他们都挺好的，你也很好。” 南明朗脑海里不断出现老头的咳嗽声，还有傻子媳妇的笑容，明明是那般无关轻重的人，却是那样鲜活地刻在他的脑子里，他甚至还能感受到那些人的呼吸和心跳，那些人都那样努力地活着，想着更好的日子。 “他们很好，真的……” 想着南明朗的声音就有些哽咽了。 “你是舍不得他们吧？” 一言忽地笑了，她现在已经看出来南明朗的流泪里面一定带着不舍，带着对那些人的留恋和回忆，说道：“你是不是舍不得你媳妇啊？” 一言故意说这话，希望南明朗不要在沉浸在这股伤感里面。 南明朗摇了摇头，连连否认道：“当然不是，我和她都没有说过话。” “你是哑巴，怎么和她说话。” 听见一言这话，南明朗忍不住笑了，是啊，他就是个哑巴，说不了话。 “明朗，就算你舍不得也没办法，那些都是假的，放心，你以后的媳妇一定不会是个傻子的。” 南明朗望着一言，笑了笑，没说话。 一言看着南明朗那双明亮却湿润的眼睛，她开始明白南明朗在伤感什么，那样的哭泣并不是悲伤，只是一种无法言明的感觉。 因为南明朗知道了在有些地方，有一些人，他们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没有什么人知道他们，不会留下任何名字，悄无声息地活着，悄无声息地死去，就那样平凡地活着。 只是活着。 …… 被一言那样望着，南明朗有些慌张地避开目光对视，转而问道：“不过，我为什么会这么早回来，这一次没有等我死。” 在南明朗看来，他以为自己是要死了才能回来。 南明朗的话音刚落，脑海里鬼系统的声音就出现了，没好气地说道：“你以为是体验一辈子啊，就这么长一段人生体验，你还不知足啊？” “就这一段就够你体验的了！” 好吧，听见鬼系统的话，南明朗没话可说了。 鬼系统还在念叨着，“也不知道这一次，南同学你活了这么久，体验了这么长的世界，这个逆子又做了什么可怕的事。” 南明朗已经直接屏蔽掉鬼系统的声音，他知道鬼系统又在抱怨一言。 …… 不过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南明朗忽然意识到自己很丢人，一个男人居然还哭，尤其是当着一言的面，还在这里哭。 南明朗顿时变得有些窘迫，它经历的又不是什么可怕难受的事，连忙收拾好自己的心情，起身说道：“我有些过了，根本就没有必要哭，我不该这样的。” 听见南明朗的话，整个人还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一言忍不住笑了，说道：“哭并不丢人，你千万觉得丢人，那是因为你有一颗温暖善良的心。” “我知道你是感受到了在很多不知道的地方，还有很多人在尽力地活着，日子可能过得也很苦，就像是困在大山里面，压在那山下，渺小的如同蚂蚁一般。” 一言望着南明朗，正声说道：“但明朗，你有没有想过，那其实也是他们的日子，活着的日子，没有高低之分。” 南明朗点了点头，他自然是知道这一点的，他只是在想虽然他已经结束了体验，但是他能够想到哑巴和傻子媳妇以后的生活，也想到了老头最后的结局，就是一副破棺材给埋了。 埋在那坟地里，等哑巴也进了坟地，也就没人会记得老头的存在。 就那样悄无声息地真正在这个世界消失死去，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那就是他们的人生，他们的命。 或许，本来就没有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