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心起心潮
大山中的青雾持续了三日，这才逐渐散去。 但青雾散去后，并没有带来任何平静，相反地，无数灼热中带着无穷贪婪的目光都投向了氓山，都投向了岐氏！ 如果说在青雾投影之前，很多外来部族的人还对那承剑巨灵有所畏惧，那现在，这种畏惧已经开始逐渐被欲望盖过，相信等到这些欲望膨胀，大到弥天，无所隐忍的时候，便是整个岐土陷入疯狂的时刻。 尤其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开始不断有人在氓山附近试探，甚至有些胆大包天的人都已经开始靠近承剑巨灵。 然而，面对大地上的一切动作，巨灵依旧沉寂，无动于衷，仿佛真的已经死在了腐朽的岁月之中。 这无疑更增添了那些部族的胆量，各个部族皆是汇聚到氓山附近，每日都在探寻未知的岐土领域。 毕竟，他们知道，就算岐氏真的消失了，但既然这种青雾投影出现，必然不会是岐氏好心将氏族大藏留给他们，这毫无疑问是一个大坑，甚至可能是岐氏造就设下的局！ 面对这一切，所有部族都不敢掉以轻心，大藏虽然让人眼红，可也要有命去拿才行。 而且，落在氓山外侧，尚未破去的岐氏大禁，这也是一个难题。 …… 在那些外来部族都将注意力集中到氓山大脉附近的时候，小李斗却已经在巢洞中枯坐了有好段时间。 只是这段时间，小李斗变化了太多。 原本还算朝气蓬勃的脸蛋如今布满灰尘，神情颓丧，双目无神，身体更是瘦了许多。 他已经十几天不吃不喝，即便步入修行已有一些时日，但这样的状态明显不能维持太久的。 巢洞中，颇具灵智的小白整日趴在小李斗身边，小李斗神情的低落，它都看在眼里，却无力帮助。 造成小李斗这幅模样的，自然是那日在青雾中的所见，那顷刻间踏断紫海的身影。 再次见到记忆中的那个女人，感受到那股血液中传达的无穷的亲切，小李斗才知道自己根本无法释怀，虽然因为黑师观想图的原因，他的心智颇有成长，但究其根本，他还只是一个刚刚六岁的孩童啊。 这个年纪，在其他部族中，早已经历过神血开骨，百药锻身，修行启蒙无忧，且每日都活在族人的关怀之下。 但他却要承受这么多，为了生存担惊受怕，为了修炼想尽心思，甚至观想一夜都会让他受尽折磨。 可以说，他虽然活得顽强，但同样活得很痛苦。 直到在那天看到娘的身影后，小李斗忽然好累，他突然不明白自己挣扎的意义，他就这样坐在洞口，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 一转眼，半个月过去，小李斗依然没有进食。 在时间的消磨中，他体内本就不多的星微之力彻底耗尽，脸上皮肤寸寸皲裂，身体更是瘦到只剩皮包骨头。 终于，在一个清晨，一阵山风吹来，拂走山间的燥气，吹动小白的毛发，也轰垮了那弱小的身体。 “为什么，我活着也要这么辛苦……”小李斗看着昏暗的天空，那里没有光明。 他倒了下去，感觉浑身都很轻，耳边传来小白的悲鸣，但那都无所谓了。 眼前的一切都失去了颜色，黑色与白色从清晰到浑浊，最后变成了一片混沌。 这一刻真的要来临，小李斗却忽然很平静，他觉得一种特殊的幸福将要降临给他，施舍给这个枯萎的心灵。 这种幸福，叫做闭眼，并且不再睁开。 小李斗真的合上了眼，等待一切的降临。 “逆子！”忽然，他耳边传来一道怒斥。 随后，在小李斗混沌的视野中，突然一个庞大的身影降临。这身影头顶一片可怕的雷霆，整个身体是一根根焦黑的白骨构成，只有双目中有着幽蓝的火光。 “逆子，我救你回来，你却要在这里去死！” 那堆白骨怒声磅礴，呵斥着小李斗。 “白母？”小李斗浑身颤抖，那堆白骨不正是他一直跪拜的白母尸体吗？ “我原以为你是个顽强的孩子，哪怕再多的灾难都无法将你击垮，却不想你让我如此失望！”白母幽蓝的目光盯着小李斗，眼中的痛惜与愤怒仿佛化为实质。每一句话都在拷问小李斗的内心。 “不是，白母……” “住口，从今以后，你不要叫我白母！”白母说着，身体中的骨骼寸寸分解，仿佛要从这里彻底消失。 “白母！！！”小李斗奔跑起来，伸出手去抓，却发现离白母越来越远。 “不！”原本闭上的双眼陡然睁开，小李斗直接坐了起来。 这时候，他才发现嘴唇上有些甘甜，原来是小白衔着一片盛着巢洞泉水的树叶，之前将泉水送进他的口中。 巢洞泉水受天地滋润，本就有些天地精华，难怪能将濒死的他唤醒。 “我还不能死！”小李斗眼中有一抹不屈，有一些倔强。 “白母救我，不惜殒命于雷劫，我如果死了，愧对白母！”小李斗忽然站了起来。 这一刻，他原本已经枯萎的心，忽然又因为白母重新复苏。 真正顽强的生命，每一次倒下都只会让他更加强大！ 小李斗跑到泉水口，一头栽了进去，咕嘟咕嘟狂喝，然后又找到巢洞里那头快腐烂的三眼火工尸体，毫不介意那些发臭的肉，不由分说生啃起来。 他要活下去，而且还要好好活下去，不是为白母，不是为虚无的执念，而是为他自己！ 唇齿间的血腥气不断刺激着小李斗的神经，这一刻的他突然成长了一些，他要为自己而活！ 直到吃到肚子快撑爆，小李斗这才丢下三眼火工尸体，跑进巢洞深处，对着白母的骨骼砰砰磕了几个响头。 “白母，我要进入岐氏！哪怕是死，李斗也不怕，李斗一定要亲自去见见娘走过的地方！”小李斗面色毅然，下定了决心。 “如果李斗此行不死，一定回来，走出岐土，走出属于自己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