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诛仙观三载修渡 问佛寺一刹惊鸿69
. 这老乞丐衣裳褴褛破烂不堪,洞洞哇哇蓬头垢面,脏兮兮臭烘烘。似是才刚从茅坑里爬起来那般,黄点、黑点、红点,长状、圆状、雪花状,一坨坨、一片片、一条条。坨里夹杂着黄,黄里夹杂着黑,片里掺和着红,红里掺和着黄;恶心至极。李白见这老乞丐的那一刹刹里,差点直接被熏死,幸得机灵,步履蹒跚间及时扶住了观门,闭住了气,并将手中日月剑当拐杵地撑住了身。否则的话,便是不被熏死,也定得倒挂清汤五,呕吐到死。 且这老乞丐枯瘦如柴,肤肉干巴巴,皱褶如鳞。两眼边角黢黑成圈,凹陷进骨头,像已很久没得好好歇睡,无神无采,叫李白看得有些害怕。此刻里,这老乞丐正右手杵着一根松木棍,左手端着一个破烂碗,站在观门口雪地里哆哆嗦嗦打着颤,发着抖,死死盯着李白那件白袍子,身动眼不动。似想说些甚话,但奈何此间大雪飞天兮,冷若冰霜葭菼变,冻得他才一张口,上牙齿就和下牙齿‘哒哒哒’打起架来,着实一副可怜人模样。 李白本想步上近前,将这老乞丐搀扶进观中生火以取暖,好生照应。可是,他身上实在太臭太恶心了,若非是他左手握着棍,右手捏着碗,李白定然以为他是个倒夜壶的掏粪老叟,不慎将那粪泥尿血倒在了自己身上。无辙生好下,李白只得忍住这恶心,连连退出十数步,等得了喘气回神后,才拱手施礼,道曰:“敢问前辈,您是何许人也?怎会到我观门口来?” 李白对此非常疑惑,三载年头来,诛仙观大小匡山已尽数走遍闯遍,除开师傅赵蕤,师兄吴指南、四锅和五鬼外,再不得见甚人。如今,突如其来冒出这样一个老乞丐,李白心中自是万般大费解。 “我!我是!”老乞丐哆哆嗦嗦抖个不停,吞吐如结巴,说:“我是你!是你!嘶!冷!” “来!”李白生了怜悯之心,紧忙脱下自己身上的白袍子,想给这老乞丐披上。可才走出两步又退了回至原地,道:“前辈,您接着!”罢,将白袍子丢了过去,登,李白也不禁哆嗦了个抖,发出‘嘶’地一声。 “多!多谢!”老乞丐如获救命稻草,连忙将白袍子披在身上,脸上露出满足,说:“真暖和!” “雪貂皮做的,当然暖和!”李白此间生了丝后悔,后悔将这白袍子慷慨了出去,只因天太冷。于是,嘀咕了这句话后,便蜷了蜷自己身子,催促道:“前辈,现在您可以说说自己是谁了吧?” “小师弟,你怎这么健忘?”老乞丐竟看着李白,埋怨说:“我是你师兄,六邪啊!才三个年头不见,你怎就把我给忘了?唉!伤心!” “甚?”李白诧惊,以为是那雪风声太厉,吹得自己两耳生了幻听。顿,也不知是冷得,还是惊得,李白忽然上牙齿和下牙齿‘哒哒哒’打着架,吞吐如结巴,问:“你!你你你!是我!是我六邪师兄?” “对啊!我就是你六邪师兄啊!”这厮一脸无邪,反问:“看不出来么?” “看!看不!嘶!冷!”话到半截,李白又一哆嗦打了个抖,止住。但仅刹愣间,李白就‘乎’地一记吐纳,解下腰间黑裂葫芦,吃得几口仙酿烈酒解了寒后,才不敢置信的再三问:“您,真是我六邪师兄?” “那当然!”这厮保证说:“你师兄我从不骗人!” 李白不语,神色在风雪中惊变得复杂,仍难接受眼前乞丐就是自己六邪师兄。蓦然回首,李白犹记三年前刚上山时,在观门口碰到的那个小道士。当时,他双眼清彻无邪,浑身透发着不凡可爱,是人都无法忍心去伤害。却料如今,岁月春秋屡回薄,红红火火恍恍惚惚一转,那花儿一般的道士少年,此间居然变成了坨翔,啧啧啧,诧人眼球呐! “真不可思议!”李白心中无限复杂感慨,顿了顿,又行费解道:“六邪师兄,师傅不让你去给许!许?师傅不让你给那谁送信去了么?但你,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般不堪模样?” “唉!小师弟你有所不知。”六邪忽然垂头大大一叹,说:“这年头,骗子不好做啊!” 李白不急言语,隐隐约约间,想起吴指南曾经那番叮咛,说六邪是个大骗子。今,亲耳听得六邪这话,登猜出了些明堂,道:“六邪师兄,你不会是行骗的时候漏了马脚,被人给逮儿到绑上,丢进了茅坑里头泡着?” “那可不!”六邪突然脸色一沉,朝李白诉苦说:“你是不知道啊小师弟,俗话它果然说得好,人有失蹄,马有失足。” “六邪师兄,错了。”李白无奈:“是人有失足,马有失蹄。” “对对对,小师弟你说的是。”六邪继续话道:“俗话它说得好,人有失蹄,马有失足。你师兄我,江湖中大名鼎鼎的不老邪童,竟然在骗人这条道上栽了跟头,被人给活生生丢到茅坑里泡了半个月。唉!挫败!太挫败了!”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谁叫你骗人来着?只不过!”李白并不同情六邪,哪怕一丝一毫,反觉他活该。但,心里还是生了疑,好奇说:“六邪师兄,师傅的弟子似乎都不简单,指南师兄也说你骗术了得。所以六邪师兄,你是因了甚事,而被弄成这副模样的?” “唉!说来话长又伤心,不提也罢,不提也罢!”六邪摇摇头,摆摆手,道:“过去的,便让它随着这漫天风雪黑不溜秋的过去吧!我还有急事去找师傅禀报,就不跟小师弟你多说了,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来日方长。半个时辰后,李树林中屋舍见,告辞!” 说罢,六邪‘噔噔噔’踏雪而走,很快消失在诛仙观中。李白也没多做甚样逗留,蜷紧身子,迎着风雪,如似腾空那般跑向小匡山。至了时,见得屋舍外头一堆篝火熊熊冲天,将周遭飞泄下来的雪花,全烧烬于数丈高处之外。而吴指南、四锅和五鬼三人,此间正围着堆这篝火,面仰朝上,四脚朝天,躺在一口大铁锅中,‘乎乎乎’酣睡如家猪。 李白已对三人这葩奇之举见怪不怪,内心深处毫无半丝波澜,反倒觉得道道暖意。因为在这篝火旁边还放立着一口空锅,才见,李白登就知道是他们三人特意为自己而准备。遂,李白也不出声去打扰,静悄悄走到那口空锅前,学着他们模样躺了进去。仅仅登刻,李白就觉得寒凉全消,舒服至极。才不大多会儿,便两眼惺忪,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入梦。 半个时辰后,一股菊花之香突忽爆满了山,将整个李树林笼罩。吴指南、四锅、五鬼、李白,刹从梦醒一蹬脚,连忙捂住了口鼻。 “三师兄四师兄五师兄,小师弟!噹噹噹噹噹!我回来啦!”六邪,糟老头子模样:“你们看,我偷偷给你们带了上好的菊花佳酿,酒神杜惜康酿的!你们是不是很高兴,很开心,很激动呀?” “给我。”四锅:“滚!” “洗不干净别回来!不然我弄死你!弄死你!”吴指南:“乎!淡定!我要淡定!” 六邪的出现,彻底打破了四人的美梦,被臭得像一口气吃了几十个酸不拉几的青李子,清醒得如似神开,再无甚样睡意。约莫过了个半时辰之后,六邪终于换了新裳,有了人样,来至屋舍篝火前给众者赔礼谢罪,问好道安。李白望望他着一副七八十的糟老头模样,又看看自己和吴指南、四锅、五鬼这二十出头的少年风貌,登,觉得此间场面甚是怪怪。 “三师兄四师兄五师兄,小师弟,来!”说着,六邪给四人纷纷酌满了一杯那菊花佳酿,恭恭敬敬端盛到手里后,道:“俗话它说得好,大人不记大人过,忍一时风生水起,退一步海阔天空。来,咱们干了这杯酒,往后还是好朋友!吃上!”话罢,抬手猛涌,一饮而尽。 “说得都是些甚么乱七八糟玩样?”五鬼白了六邪一眼,将酒一饮而尽后,忍不住贬曰:“叫你好好读书,你却要天天放猪,唉!真搞不懂,那些被你骗的人,难道全部都是傻子么?” “嘿嘿!这你就不懂了吧五师兄?”六邪这糟老头子竟不生气,反得意洋洋呵呵笑,夸夸其谈乐乐道:“俗话它说得好,一枝红杏出墙来,你不摘我不摘,他摘。这骗人呐,就跟吃麻婆的豆腐一样,出手要快,下手要准,‘蹭’地抓下去,‘哗’地掏起来,千万不能像老和尚找小尼姑谈情说爱那样躲躲藏藏。” “唉!”五鬼:“你个奇葩!” “蒽?奇葩?”六邪忽问:“五师兄,奇葩是甚?是枇杷的一种么?” “是!”五鬼:“奇葩就是枇杷!” “那感情好!”六邪:“有机会我一定摘些来给五师兄你尝尝。” “天呐!我突然不想活了!”五鬼气得猛一拍脑门,结果,因气力用得过大,‘砰’一响就把头给从脖子上拍掉下来,飞向身后头的篝火堆。幸得李白眼疾手快,‘歘’地伸出手,揪住头发补救回来,不然的话,下场定是一番骇哉。 这幕把吴指南和四锅看得大笑不止,似完全不担心,也似见怪不怪。后来经过谈聊后,李白才知道自己这几个师兄当中,五鬼最不待见六邪,缘由很简单,就因为六邪老是爱胡编乱造,篡改圣人诗典句录,每次都将他气得半死不成活。但,两人却都是欢喜冤家,拌嘴吵闹甚至打,都有,可只要今儿过明儿来,两人就和好如初,从不计较甚样大仇小仇。 “来来来,六师弟。”吴指南忽道:“快说说,说说这些年来,外头都发生了些甚样趣事?” “好像!好像也没甚大趣事!”六邪若有所思想了想,突如大梦惊醒,道:“哦对了!皇帝老儿,李隆基你们知道吧?听说他身上发生了一件大糗之事,没差点把他给气死!” “哦?是么?”四锅来了兴趣,招呼众人说:“来来来,都躺下躺下,这大雪天的,咱们就边烤着火,边吃着酒,边听六师弟吹着牛,小日子过得多惬意呀不是?”顿,又说:“那甚?六师弟,去去去,自个儿去厨舍搬口锅来。师兄我告诉你,这样躺着可舒服死啦!” “此话。”吴指南:“正合我意。” “好!”六邪:“我这就去把锅搬来!” 便这般说说道道,其乐融融着,很快,众者便围着冲天篝火,纷纷躺到了锅里。面仰朝上,四脚朝天间,像极了五只翻过背壳的千年王八万年龟,模样场面甚是滑稽逗笑。 遂,听得六邪竟学着那说书人模样,张口就来气势讲道:“上回书咱们说到,南方才子北方将,关中土里挖皇上。那厮皇帝老儿李隆基,居然醉酒大殿中,看上了一个会弹琴作乐的婢女。几经辗转反侧,寤寐思服之后,便想将这婢女给推倒拿下,封为国母皇后。于是乎,那厮皇帝老儿便背道而驰,干出了一件惊天动,泣鬼神的大事情来。” “好!说得好!”四锅很捧场:“快说快说,这皇帝老儿干出了一件甚样大事情?” “咳咳!”六邪故意咳嗽两声,将锅边当做醒目用手一拍,发出‘噹’地一声响后,接着话道:“书接上文,为讨得这婢女欢心,那厮皇帝老儿李隆基,竟将自己呕心沥血所作的《霓裳羽衣曲》,给编改成了《霓裳羽衣舞》,献给这婢女。遂,并暗中许了情信飞书,表了自己心意,欲求春宵一渡,翻云覆雨噼里啪啦。” “却怎料到,这婢女竟胆儿大包天不与答应,回拒了那厮皇帝老儿。登,气上心头是怒火中烧,寻思琢磨下,便趁着夜黑风高,差人将这婢女给骗到了侧宫。才一进屋,门就‘哐噹’一声被人关了上,这婢女见势不妙,当即连连敲打门窗想逃。却还不等喊出三句,那厮皇帝老儿李隆基,忽就擦掌磨拳蹿了出来,扑向这婢女。” “师兄。”见六邪话到此处停了住,李白忙问道:“后来呢?” “哼哼!”六邪故作神秘:“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