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三章 我怕你啊
人都会老,对人类来说,这个认知是从诞生出了“我”这个意识时便出现的,而这个意识的外在体现,便是面对生死时的仪式上:在埋葬死去的同类时会放上些东西。 且不说这些东西是死者生前用的,还是埋葬者怀念的表达方式,都代表了埋葬者对于死者的缅怀,虽然这么做的智人可能还意识不到。 就像1980年的中秋夜里,郝运对于郑建国回答的迷茫:“他们老了?拿你没办法了?” “是的,老了,就拿我没办法了,我什么都不做就能熬死他们,然后等到他们尘归尘土归土,那么就可以有恩的报恩,报仇的报仇。” 郑建国说着转身进了已经亮起灯的大门,前文说过这家伙上辈子里是吃喝PIAO赌毒里占了前三,性子上是比不了五毒俱全的,也比大多数的普通人要差点。 上辈子里受的委屈已经埋藏在了久远的记忆里,而这辈子自打郑建国重生以来,他遇到的诸多麻烦中记忆深刻的,便是曾经对他下过死手的何大拿,以及没占成便宜还依旧不依不饶的孔教授和农少山。 对于何大拿,郑建国的想法很简单,这货被判了无期徒刑,少说也要十几年后才能出来,只是20年的大牢怎么能抵得过刁老四一家子的幸福,到时候再找回场子就是。 而孔教授和农少山,郑建国会拿去他们最引以为傲的东西,名誉和地位,这俩一辈子就是为了这,那么失去后也必然会悲痛欲绝? 郑建国是没想着放过孔教授,然而人家也没有想着放过他,就在第二天郑建国才带着卡米尔和乔安娜这对双胞胎,跑到了欠钱的那个早点摊子上吃起饭,郝运的身影匆匆出现:“建国。” “噢,你们俩先吃。” 黑不溜秋到有些脏的油光方桌前,正坐直身子望向郝运的卡米尔和乔安娜是看了郑建国一眼,便见他已经走到了远处的郝运面前:“怎么了?泰勒找卡米尔?” “不是,是孔教授跑到你家门口闹事了。” 郝运的面色有些黑眼神有些闪烁,郑建国当即转头看向了卡米尔和乔安娜,开口道:“卡米尔,乔安娜,咱们该回去了,我有点事情要去处理。” “出什么事儿了?妈妈在找我们吗?” 卡米尔和乔安娜齐齐起了身,郑建国当即是笑着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摸出钱包掏出钱结过账,不顾旁边远处四五个红袖章的老太太开口道:“味道不错,祝你们生意兴隆。” “谢谢!欢迎再来。” 瞅过戴着大帽子和墨镜的卡米尔和乔安娜,廖国梁神态有些拘谨的笑笑,才想转头的郑建国是眨了眨眼,开口道:“嗯,我今天晚上就走了,再见。” “那祝你学业顺利,早日学成归国。” 廖国梁神情一愣后脱口说过,郑建国便点了点头道:“也祝你学业顺利。” “郑,你去做什么?” 发现郑建国转过身来,卡米尔便跟着他问了,不想旁边的乔安娜开口道:“卡米尔,你这么问是让郑为难的,他如果会告诉咱们,先前就说了。” “嗯,有人到我家里找麻烦,咱们上车说罢。” 郑建国说着带着郝运和郝汉四人回到了路口的车边时,郝运已经开口道:“我是骑摩托车来的,你们先回去吧,不用等我。” “噢,你喜欢摩托车?那我给你弄辆哈雷。” 瞅着远处停放的带了挎斗的三轮摩托车,郑建国冲着郝运说过后转身打开了后车门,让卡米尔和乔安娜上了车后关上,自己则钻进了副驾驶位上:“这个事情也不是故意瞒着你们,只是涉及到成年人心里阴暗面的较量,我感觉对你们说了会坏心情的。” “比《豪门恩怨》还复杂吗?” 摘下了头上的帽子上了车,卡米尔便把鼻梁上的大墨镜推到头上当起发卡问了,便见郑建国开口道:“比那里面的情节复杂的多,《豪门恩怨》怎么说也可以找警察来处理,而这件事情涉及到了学术上的道德问题,其隐蔽性也不是官方机构能够处理的,警察就是摆设了。” “现在可以让官方机构处理吗?” 瞅了眼卡米尔高高推起的眼镜和她精致的面颊,乔安娜不禁是又多看了几眼后问起,郑建国也就点了点头:“当然,现在这个事儿,肯定能让官方机构来处理,我先把你们送回去。” “我想跟你去看看。” 卡米尔飞快说完后又看向旁边的乔安娜,脆声道:“姐姐,咱们一起去看看?” “嗯——” 望着卡米尔湛蓝的眸子,乔安娜于是点了点头:“郑,我们不会打扰到你处理事情的,我们只在车上看看?” “好吧,你们俩不能下车。” 郑建国转头瞅了眼这对姐妹花,也就回过头来让郝运在前面掉过头,由于这会儿才早上7点30多正是首都上班的早高峰时分,所以从距离并不远的天街西头到了南头时,倒是用了十来分钟的时间。 “你起来吧,你这样跪着成什么了——” 当黑色路虎拐进东裱糊胡同里时,郑建国就见7米宽的道路中间,一个身上背了个牌子的身影直直的跪在自家大门前,杜小妹和郑富贵正围在这人的面前说着什么,当即转头看向了卡米尔:“你们俩别下车,郝大哥,我下车后就把车锁上。” “嗯。” 面带好奇的卡米尔和郝汉齐齐应下的时候,郑建国因推开了车门下了车,他这会儿已经看清了跪着的人身上牌子上写的字:“郑建国,我错了!” “建国,你不能这样对人家啊,你让他起来——” 杜小妹瞅见车上下来的人,当即冲着郑建国大声嚷嚷起来,只是没想到郑建国开口道:“孔教授,要跪就跪好,你这样不叫跪着,按照隋唐之前的礼制标准来说,你这叫席地而坐。” “建国,你说什么呢?!” 杜小妹愣住了,诧异的看了眼仿佛是陌生人的儿子,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感让她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让人家跪在家门口算什么啊?” “这就是来给我上眼药呢,娘,爹,你们先去饭店,我来处理这个事儿。” 由于东裱糊胡同这条街都被郑建国买了下来,所以哪怕是孔教授已经在家门口跪了半个小时,可旁边并没有太多的人旁观。 郑建国扫了眼路口几个畏畏缩缩的,便知道这些人很可能是孔教授带来的,也就说完后看向旁边的郝运:“郝运,你带俺爹俺娘去饭店。” “建国,我不去,你这样对人家——” 杜小妹眼瞅着郑建国安排起了自己的出行,语气也是有些变了,郑建国看她这个样,也就笑道:“娘,我要说您不知道这里面的事儿,您肯定会生气——” “还有什么事儿能比让人下跪重要的?你不能欺负人——” 杜小妹飞快打断了郑建国的话问过,郑建国便急促的呼吸了两下,飞快开口道:“他当时想把我发现的幽门螺旋杆菌据为己有,然后他就会享受到我所现在的成果。 而那样的话,现在我还在齐省医学院上学,您也在家里继续出着工下着地,俺爹也会继续干他的赤脚医生,你认为现在是我欺负他?” “小妹别说了,回家去。” 郑富贵面色陡然一变,看了眼地上的孔教授冲着杜小妹呵斥过时,地上跪着的孔教授已经开口道:“郑建国,我没想着拿走你的幽门螺旋杆菌——” “娘,您先和俺爹去饭店,我来处理这个事儿。” 郑建国没有理会孔教授的冲着杜小妹开口说到,不想杜小妹却是开口道:“他都说他没想着拿走你的幽门螺旋杆菌了——” “娘,您不去饭店的话,我就走了。” 一阵心烦意乱再次冲到脑门,郑建国陡然开口打断了杜小妹的话说过,便见老娘的面色陡然变白,也就心软道:“行吧,娘,我告诉您他都干了什么事儿,我在发现幽门螺旋杆菌后,他就打着学习交流的旗号跟着领导去问我要这些研究数据,也就是幽门螺旋杆菌的发现者身份,当时我没有给他——” “不是,你刚才说我不去饭店的话,你就走了?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娘对你不好?我让他起来就是为了照顾你的面子,不让你丢人现眼,你看他背上是什么——” 杜小妹面色难堪的冲着郑建国说完,眼睛却是有些红了,郑建国却是感觉到一阵热血从心底翻滚着上来,强忍着要炸开的怒意等她说完,才开口道:“您以为他现在这样做就是让我丢人现眼了?他以前逢人便说我郑建国在外边和几个女人同居,出入小汽车的,妄想用败坏我名声的方式来给我扣屎盆子,您认为他做的对吗?” “你放屁,我只是想让你得饶人处且饶人,他都来跪着给你认错了——” 杜小妹的面色陡然涨成血红色骂过,郑建国倒是突然冷静了下来,开口道:“您认为他跪下来认错就完了?他是用这种方法来朝我身上抹粪,因为我原谅他也不会落了个好名声。 那些人会说我仗势欺人让他跪下认错,只会同情他的遭遇而不会说我的大度,这也是我不打算原谅他的原因。而您认为我在这里说这些话是伤害了您的面子,那么我的面子呢? 我今天原谅他也好,不原谅他也罢,明天都会有报道在国外刊登出他跪在咱家门口,说我郑建国仗势欺人,逼人下跪什么的,您认为我该怎么做呢?求他起来,说以后原谅他来?” “咔嚓,咔嚓——” 几声拍照声在身后传来,郑建国转身看了看正在拍照的亚裔面孔说到,郑富贵已经拽着杜小妹转身向着旁边的郝运走去:“跟我走,你连你儿子都不相信了?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的——” “孔教授,这下你满意了?” 望着郑富贵把杜小妹拽着走远,郑建国这会儿也是醒悟到以后和老娘不能说太多,当即是蹲下身子后看着面色黢黑和惶恐的苍老面颊,便见孔教授的眼睛滴溜溜转过,仿佛想起什么似的瞅了瞅他的衣服里:“我知道你喜欢用录音机录音,我是来给你道歉的,郑建国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以前错了,我不应该那样对你——” “呵呵,没想到你竟然知道我喜欢录音,噢,那肯定是农少山告诉你的,外边那个拍照的记者,也是农少山安排的吧?” 扯了扯嘴角,郑建国却是被这货给逗的笑了笑,可想起和老娘那边的争执,这脸上的笑容便飞快敛去后开口道:“你认为你现在工作被停了,是我在打击报复你,但是说实话,我真的没想着打击报复你。 因为怎么说,一个是现在我还没有功成名就,你看我凭借幽门螺旋杆菌才拿到了拉斯克奖,距离我感觉成功的诺奖还有一步之遥。 所以实际上,我是想着拿到诺奖后才来找你算账的,倒是没想到你现在就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你认为我会在乎国外那些破媒体的报道?” 眨了眨眼,孔教授黢黑的面颊上闪过欲言又止的模样,郑建国却是脑海中仿佛被雷劈了下时,便瞅着他挂在胸前的纸板有些不敢相信:“你怀里有录音机?” “没有!我怀里没有录音机!” 仿佛是被人踩了尾巴的猫,孔教授陡然开口否认掉,只是看他的紧张模样,郑建国也就笑开了:“呵呵,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 眼瞅着郑建国越笑越大声,孔教授是咕咚咽了口唾沫,强制镇定的色厉内茬道:“你是看到我跪下——你干嘛?” 哈哈大笑的郑建国是直把眼泪都笑出来了,才猛然间探手进了孔教授的怀里,只是摸了下便摸到个砖头大小的东西时,也就几下撕开了他胸前的纸板,再拽住他的衣襟猛然扯开,咔咔咔几声扣子崩飞时,远处已经传来了惊呼声:“打起来了,快上。” 听着有人要来,眼瞅着孔教授弓成虾米护着胸口东西,郑建国也就急的拿起拳头砸在了孔教授的脸上,只听他一声惨叫挥拳打来,使出了吃奶劲的郑建国便把他的衣服彻底撕开,果然就见衣服里面有个巴掌大点的索尼录音机,探手拿到后便发现录音机依旧在工作着。 “啊,抢劫了,救命啊——” 撕心裂肺的孔教授哀嚎起时,郑建国看着手指上不知怎么划破的血迹,按下了录音机的暂停键,望着远处正在拍照的亚裔男人开口道:“奉劝一句,不要给你,给你家报社找麻烦。” 亚裔男人转身就跑了:“我怕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