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十二老会谈
冷风的夜。 清风微微吹动窗,轻轻的翻动着桌子上泛黄的手记。 夜雪。 夜寒有雪。 紫晴反复的念叨着。 她想起了,那个风雪交加的夜。 素然无华的白衣,如春般温暖的笑容。 伸过来的大手,带着融化冷心的体温。 反复翻了手记十几次。可惜,手记的后半部已经被烧毁。 一片青叶轻飘飘的飞进客栈, 紫晴伸出双手捧住。 光滑的叶,深青如墨。 读完这半本手记,紫晴萌生了太多以前从未有过的情绪,无数的疑问困扰着她。 王路和夜雪后来怎么样了? 王路还活着吗? 这本手记很奇怪,记录了太多关于王路私密的事。 王路为什么要写这么一本手记? 而这样私密的一本手记为什么会在自己手里? 会不会在临剑门遇到的那个叫贺瑄的老爷爷就是王路。 太多的感慨,太多的未知。 无眠的夜。 京西破庙。 最近有很多乞丐攒聚在这个荒废已久的破庙周围。 庙里供奉着海神。 早些年,附近的村民迁到京都城里定居,这里的香火便渐渐冷了下来。 枯树、黄沙、野鸦,落寞的海神像。 乞丐们日夜高歌,纵情欢舞。 “根葬黑土雨复生,叶蔓白云天有藤。” 如果你仅仅是一个普通的江湖人士,你可以打骂这些乞丐,他们会笑着自嘲两句离开。 如果你是一位得道的修仙境高手,你敢用手指指着这些乞丐的头,他们就会要了你的头。 他们籍籍无名,却有一个响彻天地的共同名字:飘叶。 “项佐大哥,安排的怎么样了?” 年迈的老头走进乞丐群里,对着乞丐中为首的一人问道。 如果飘叶无根随风行,那么这老头就是一片无根的叶。 临剑门里慈眉善目的他, 丞相府里威严深沉的他, 京郊深不可测的他。 他就是贺瑄。 “少主放心,方圆百里处处有叶。”为首的乞丐拱手答道。 “辛苦项佐大哥。这里交给我吧。那件事就劳烦你了。”贺瑄背着手,腰背突然挺直,再不见那弯腰拱背的老迈。 “我已经让何之秋几个先行赶往中沐关。我这就去平安邑。”项佐说着向贺瑄低头告别。 “嗯。”贺瑄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大步走到海神庙大殿门前。 门口横躺竖卧的几名乞丐在项佐消失之后,瞬间不见。 “贺瑄,我兄弟呢?” 牧人归跳下青牛,着急的跑进海神庙的院子里大声的嚷嚷着。 “牧老,师父有事这次应该不能来了。”贺瑄恭敬的向牧人归作揖。 “又错过了,我兄弟今年有些反常。”牧人归有些懊恼的坐到海神庙门口。 孩童身形的他,表现却异常老成,十分讨喜。 “牧老,以后无忧谷有什么事可不要再让我跑腿了。”贺瑄笑着坐到牧人归旁边。 “森有万林,林有万木,木有千叶。谁叫你飘叶人多呢?我无忧谷才几个人。找我兄弟又找不到,不找你找谁?”牧人归瞪了贺瑄一眼。 “谷主呢?怎么没有跟你一起来?”贺瑄问道。 “酸秀才、屠夫,还有沈傲陪着谷主在后面。我想着早点来能见我兄弟一面,谁知道他又不来。”牧人归鼓着脸长长的吹出一口气。 “老妖怪谁在你后面?”海神庙大殿旁的枯树上突然多了一个健壮的中年男子。 他躺在枯树的枝丫上,枝丫不堪重负险些被压断。 这人便是万人屠离忧,霸刀门的开山祖师。 “屠夫,你怎么跟鬼一样?吓老子一跳。谷主呢?”牧人归从地上跳起指着枯树说道。 “谷主在后面。你兄弟不是我兄弟啊?我也想早点来,找他打一架。”离忧说话间,枯树的枝丫被压断,狠狠的摔到了地上。 尘土飞扬。 离忧从地上爬起,拍了拍身上的土。 贺瑄恭敬的作揖:“离忧前辈。” 离忧摆了摆手,盯着贺瑄的手看。 只见贺瑄右手的拇指上带着一枚青玉扳指,扳指上缀着一块白玉,上面刻着一个黑色的“午”字。 “扳指给了你,看样子那家伙又不来了。没意思。”离忧纵身一跃跳到了海神庙大殿的屋顶上,倒头便睡。 “屠夫,你睡在海神的头上,不怕谷主发飙吗?”牧人归仰头看着在大殿顶上躺着的离忧。 “怕!不过睡着了就不怕。”离忧说着翻过身去。 贺瑄看着离忧的样子不觉笑了起来。 “有人来了!不,不是人。”牧人归侧着头说道。 果然院子门口出现了一个穿着黑袍,连着头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高大男子。 男子看了一眼在海神大殿门口站着的牧人归和贺瑄,伸出了右手的大拇指,他也戴着一枚和贺瑄一模一样的扳指,只是上面刻的字是:“寅”。 “月虎妖皇。你怎么来这么早?”牧人归向男子跑了过去。 贺瑄还是恭敬的欠身作揖。 “小童子,你们无忧谷四圣不是来的更早?水谷主也到了?”高大的男子朝着贺瑄点点头,笑着对牧人归说道。 “谷主还没到,就我和屠夫两个人。” “水谷主这次匆忙召集我们不知所为何事?” “别装,所为何事你还不是心知肚明?” 月虎妖皇笑着点点头。 “老虎,打一架!”躺在海神大殿屋顶上的离忧突然转过身冲着月虎妖皇喊道。 “我不跟没刀的屠夫打架。”月虎妖皇一本正经的调侃道。 “没意思。”离忧说着转过身去。 “贺瑄,快来。这回来了三个老家伙。”牧人归走到院门外,侧着耳朵对贺瑄喊道。 “牧老,你才是东道主。我答应替你安排地方,可没答应你做迎宾。再说了又不是每个来的家伙我看着都顺眼。”贺瑄说着走进海神庙大殿内。 “这三个你绝对看的顺眼!”牧人归朝着大殿喊道。 可是贺瑄不再回应。 “牧老头,好久不见!晚上睡觉还尿裤子吗?” 海神庙院门前的空地上多了三个穿着黑袍的人,两个身形高大,一个矮小如童子。 那矮小的人看见牧人归,掀去了头上的黑帽,脱下黑袍。 居然是一个长须及地的侏儒。 “公输烬,你爷爷的!老子尿你一头!”牧人归生气间和公输烬扭打在一起。 两人一般高,看着十分滑稽。 牧人归揪着公输烬的长须,公输烬一个劲喊疼。 “牧老头,你放开我!” “放开你可以,把你的鸟借我玩两天。” “鸟是随便乱借的吗?”公输烬踮着脚歪着头生怕胡须被揪断。 “老不正经!老子说的是你的木鸟!” 公输烬旁边两个身穿黑袍的人听着这话笑出了声,掀开头上的黑帽,伸出拇指。 牧人归见状放开了公输烬,公输烬也伸出了拇指。 三枚青玉扳指。 公输烬的扳指上刻着“子”字。 白面黑须,英气逼人的老者手上的扳指刻着:“未”。 慈眉善目,秃头的老者手上的扳指刻着:“亥”。 “司马老儿、悲罗汉,你们两个老家伙居然亲自来了。” “慕容皇帝家四个儿子夺位,居然搞出这么大动静能不来吗?”白面黑须的老者笑着对牧人归说道。 “司马老儿,你儿子司马华淼在京都,天天待在玲珑姬的百花阁里好是潇洒啊。”牧人归一脸的坏笑。 “年轻人嘛,潇洒理所应当。”叫悲罗汉的秃头老者,双手合十,整个脸笑成一团。 “悲罗汉你果然是和尚老大,有见识。不像我谷中的觉明小和尚,小小年纪迂腐的要死!”牧人归点头称赞着悲罗汉。 “午、寅、子、未、亥,加上谷主的辰,来了六个。剩下的六个老家伙不知道能来几个。”牧人归掐着手指算到。 “剩下的六个可都不是什么好鸟。”公输烬侧头靠着牧人归,捋着胡子若有所思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