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日月潭边,鬼谷授完徐福三人练丹课业,起身向通仙路走去。 徐福等人跪拜,直至先生走远,才跑向炉边,看着火势。 鬼谷上了高处,回身停下,看着鬼谷墟内的景色。谷的上端,飞流自高高的崖壁溅出,形成宽大的瀑布,把鬼谷洞口掩映在烟雾缭绕之中,宛如天宇黑眼,盯着全谷。授业台处,两山相接,左如青龙昂头,右似白虎伏卧。青龙背骨曲美,身侧陡峻,龙头直抵通仙路口,骤然昂起,留下窄窄的山门和陡峭的山路。白虎身躯肥硕,巨爪四伸,虎头低伏白河岸边,亲亲吸水,耳峰似听着远处太极神图发出的谐和曲调,鼻下却嗅着列国庐舍的幽香。 鬼谷点点头,不自觉抬头看向峰顶天成鬼谷的两块巨石,再细品味,又似老者远望,鹰视草虫。 一阵笑语之声由谷外传来,鬼谷子回头看去,珠儿领着乐毅白起吕品,荆路牵着马匹,已到近前。 众弟子拱手给先生施礼,荆路和珠儿则卸着马背上的粮食。乐毅笑道:“先生,有两件好事和一件坏事,不知您想先听哪种?” 鬼谷看看众人和粮食,又看着乐毅。“为师测你亦有两件好事和一件坏事,不知你想先听哪种?” “啊!”乐毅一惊。“弟子还有坏事?”他跪地叩拜。“先生测知弟子有坏事加身,还请先生明示!” “起来吧!”鬼谷一笑。“事有先后,你三事在前,才有为师三事在后,岂可颠倒!” “乐师兄所说事情,我等亦知!”白起说道。“第一吗!便是吕师弟所集药草及兽皮行情大涨,换来更多粮谷和白盐。第二吗?” “邹师兄要回云梦山,使者在东裕村已告知师母!”乐毅抢着答道。“还有一坏事,就是燕国又要打仗了!” “噢!”鬼谷邹了邹眉,看看珠儿。“仔细说来!” 珠儿打发荆路回转,又让白起回庐舍喊人扛米,这才走近鬼谷子。“我们今日去唤荆路进城购米,见府内有陌生马匹,忙问乐母,才知两名齐使已早早到了东裕村,并要进山拜见先生。乐母介绍后,使者便说与我听,并转先生。邹忌巴亚思念云梦,近期启程,并携稷下学宫各学长,听先生讲道。”巴亚也说边拿出邹忌的锦书。 鬼谷展开看看,又递与珠儿,望着远方一笑。“邹子确是忠良之臣,明理探望为师,实欲练学宫诸子。能否还有他图,我亦难测!” “这”珠儿收起锦书,疑惑地看着鬼谷。“邹忌巴亚已为富贵之门,还有何图?学宫诸子,怕是心高气傲,要与先生有一番争论,绝非书中所说听道!” 鬼谷微笑着。“诸学并起,各持一词,可道理一脉,谅其难逃败北。”鬼谷提高声音。“鬼谷敢说,齐王定推波助澜,邹子亦大张旗鼓!”他顿了顿。“此确为一件喜事!”他看看吕品。 吕品近前施礼。“先生赐教!” “为师曾授商学与计然。计子贫困无资,困于友人之舍。”鬼谷声沉句慢。“思五日起身便出,集秋风落叶而换得雪地牧人无用皮张,再转军前,制软甲而得冶铜之所。后竞能富足一方,掌控举国物之行情。”鬼谷微微一笑。“为师赐其十法,计子唯用两法。后计子授徒范蠡,范蠡仅使三法,便富可抵国。范子能以家资助越王勾践战胜强吴夫差,又舍大富大爵,埋名齐地。未几春秋,又富裕无比,可其再散财百姓。后转至荒野之地,本欲无为,却又得养殖巨利,再富列国,号送陶朱公!而此子再散家资,远走他乡,不再经营!你可知为何?” 吕品一脸茫然。“聚富谈何容易,可范子却聚而再散,不独享富贵,弟子实在不知其所为何!” “商学如诸子百家之言,其大道一脉,术学而已。遵之,则行其如水去低洼,物择需用,视美玉金器如粪土。逆之,则行其如拉木上山,便见点点铜资亦为珍宝,匿藏积厚。”鬼谷脸色变得深邃。“商学顺应大道,商者便出贤德,贤德之人自得苍生随之,何惧无贵!商学逆应大道,虽富却险,虽贵却短。若想长相富贵,必有贤德道心啊!” 吕品忙跪地叩拜。“先生教诲,弟子谨记!先生举事点拔,弟子俱知为商之道了!” 鬼谷一笑。“汝子刚得皮毛,敢称俱知?” “弟子虽愚,定会悟得先生所授!” “汝子今日集药草换粮,又蓬他人急需,才得之甚多。”鬼谷变得和蔼。“为师只当巧遇,并非汝等推测行之,虽沾沾自喜,却不为喜。” 乐毅摸着自己的头。“弟子等在渔洋郡里,尽是兵伍往来调动,探问方知抽丁守塞,确不知与哪家建仗?”乐毅看向鬼谷子。“先生常教诲弟子说,战乱一起,祸及苍生百姓,实为大害,此当为坏事吧!” 珠儿也不无忧虑地看着鬼谷子。“兵乱之苦,珠儿刻骨铭心!此信并非先生所愿。” 鬼谷遥望东裕村方向,沉思不语。过了许久,才转向珠儿。“鬼谷曾受战乱之害,曾亦如墨翟之兄所言,弭兵休战。可修道悟道后才知,病不除根,时有发作。唯狠下药剂,根除病灶,方得终身受益。”他转向乐毅。“战乱亦如病灶,发作可使医者察其何在,观其微妙,也好下药。”鬼谷笑了。“如此说来,汝子认为此事如何?” “先生是说苦燕国百姓,确乐天下苍生!”乐毅恩考完后说道。“这亦不是坏事了,还是好事了?” “阴阳之理,并非非阴即阳,非阳即阴。阳阴互接,亦有中和所在,好坏相接,亦有不好不坏,顺理而生之事。” 乐毅吕品点头。 “燕齐素来不睦,难道会是齐国攻伐燕国?”珠儿看着鬼谷。“可邹子却说要来!” “先生猜测燕国与哪国相加兵戈呢?”吕品问道。 “燕东接胡人,早视心祸,故强兵对之,不会有胡人征伐!南接齐地,素又不睦,现齐成中原盟主,伐燕尽有可能。西接赵国,两国相似,人地人稀,王庭内斗不止,本无可战之由。可白起曾说,赵军胡服骑射,强兵北方,筑长城而御胡匪,为师倒觉赵兵犯境可能很大!” “要是齐国和赵国共同攻打燕国怎办?”乐毅思维敏捷。 鬼谷笑笑,摇摇头。“为师曾教与你,联兵需有共利或共识。齐赵不俱此点。”他抬头看着孙宾等人的到来,似自言自语。“赵军要金,齐军要命!” 孙宾等列国之舍都派人来分粮谷,各拿器皿一字排开。 庞涓自告奋勇,助乐毅按照庐舍人数分尽粮谷和白盐,尔后都看着师母珠儿。 珠儿拿出木签,展示众人。“此为游戏输赢见证!”她笑着说道。“既己参与,则奖惩自得!” “秦胜韩一次,败魏两回。”珠儿念着。 众弟子笑声不断,乐毅则小斗取米互放。 “燕胜齐一次,胜赵两回!” 乐毅笑呵呵地取出两国之米,放入自家器皿中,口中连说:“承让!承让!” 众人欢乐地笑着。 分完奖惩,各自扛起米袋谈笑而去。 庞涓最后一个,他走近白起。“师兄今日可要讲讲这燕国战事!”他转向孙宾。“师兄猜想燕国与谁征战?” “我等每日游戏此法,当是赵齐了。不过,赵军要金,齐人要命!”孙宾笑着说道。 “孙师兄甚是利害!与先生所说如出一句。”乐毅说道。 鬼谷和珠儿行走后面,听得真彻。 珠儿笑着看看鬼谷,鬼谷微笑着点点头。 乐毅放慢脚步,等及鬼谷赶上。“先生,你说弟子有好事亦有坏事,弟子想听先生明示!” “汝子三事,只一事判之正确。虽系他人平常,而汝子却学兵法,出师不知名正,出兵不知应时,出言不知思考。他日你为将帅,可死兵无数,误国误己!”鬼谷脸变严肃。“此不为坏事吗!” 乐毅无语,低头前行! “燕国动兵,必会败退。云梦乃为燕地,为师亦自称燕人,虽不身处世俗,确难脱清静,汝子可有用武之地,”他微笑着。“年少而成军中上宾,此不为喜事吗!” “弟子明白了,先生!”乐毅抬头笑了。“还有一喜呢!” “你刚才听到孙宾谈燕之语,”珠儿也笑着说到。“所示配服之情,即为一喜!” “师母!这有何喜!”他去看鬼谷子。 鬼谷微笑点头。 珠儿接着说道:“能知他人有长,不掩自己所短,此将军必备之心。”珠儿拍着他的头。“你今日听得如此之多,不为一喜吗!” 乐毅点头,高兴地跑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