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七.稻草人
麻木做出举动的老人恢复神情,带着恐惧转身逃走。 少女之影漫步跟随着。 砰—— 浮尘被惊扰四散,跌撞老人冲进木屋。 房间里低声交谈的几名老人同时望来,彼此对视。 “有恶灵……进来了。” 含糊不清的喊声伴随风吹过山洞般的出气声响起,屋内老人看到那颗几乎割掉半颗脑袋的狰狞豁口。 他们同时向后门退去。 “血流光了,为什么你还活着……你是谁?” “我是——” 声音被咕噜声掩盖,老人一霎那如同靠近火堆的蜡烛,坍缩融化,成为一滩包裹衣服里的血肉烂泥。 “继承了仪式,不能被识破么……” 轻声低语,优雅而曼妙的少女影子离开村庄。 …… “进去似乎不是个好主意……” 卡特琳娜压低声音。 成群矗立在农田里的稻草人仿佛拱卫村庄,随风低矮的稻草偶尔显露稻草人身下的木杆。 那不是真的生长出的稻草。它们被从其他地方割来,放进农田。 那也不是真的稻草人。 栩栩如生的头颅胜任任何以为雕刻大师的手笔。 远处的稻草人眺望远方,而近处的稻草人转动头颅,让人不寒而栗的俯视经过的陆离等人。 “可是天快黑了。”普修斯说。 “豪格镇很多人知道稻草人村,也有人来过。”恶堕的解释更像对胆小的卡特琳娜的讽刺。“这里可能会让人不适,但没有危险。” 他们来时应该向猎户询问更多的——但这种细节通常只有陆离会留意。 但就像之前说的,陆离因安娜的消息而变得缄默,不再在乎很多事情。 阴沉天空比下午更晦暗,他们看到一道苍老身影从村子里走出,似乎迎接他们。 而离开豪格镇后,陆离第一次开口。 “请问这里最近有死人吗?” 老人面孔变得僵硬。 引起恶感前普修斯连忙补救:“他的意思是最近有奇怪的事发生吗,比如死者复生!” “你们是什么人?” 但怀疑的种子还是种下。 “我们来自镇上,在找一位……一个人。”普修斯说。 “……这里很久没有外乡人来了。” “那请问我们可以在这里休息一晚吗?天快黑了。” 犹豫片刻,老人缓缓点头:“请稍等。” 将他们留在原地,老人返回村庄。没过太久,一位麻花辫少女出现。 “卡特琳娜小姐快把斗篷给我!”普修斯忽然叫道。 麻花辫少女靠近前,普修斯套上它的专属斗篷,遮挡身躯。 “你怎么了?”卡特琳娜不解。 “年龄到了。” 恶堕刻薄刺耳的笑声一旁响起。 …… 砰。 烛光渐渐平稳。 光芒边缘响起交谈声。 “他们问了那件事。” “是同伙?” “是人类。” “不用管他们,稻草人变少了,下一个是谁。” “刚来了外乡人。” “他们是客人。” “村民们都很不愿意当下一个。” “客人,不行。会和它们出现争执。” “那就阿莉雅尼。” “那是我的女儿。” “她要嫁给阿巴德,很快就离开村子再也不回来。” “……明天的食物我要二十磅。” “给你十磅。” “好。” 吱呀—— 蜡烛火苗再一次摇晃起来。 …… “外乡人们,请跟我来吧。” 麻花辫少女走近后轻声说,她是老人的女儿。 “那些稻草人是什么?”卡特琳娜问,稻草人的存在让她不安。 “村子里的人死去后会成为稻草人,守护村子。”走在前面的少女带着对稻草人的感激。“请不用害怕他们,他们在保护我们。” “村子里最近发生过奇怪的事吗。”陆离问。 “奇怪的事?没有。” “关于死者复生。” 迷茫的少女摇头:“我不知道……就是这里了。” 少女推开掩着的木门。 陈旧小屋里落了层灰,墙角里两张床铺只有木板,但总比野外好。 “不过还请不要到处乱跑,村子里老人很多,他们不喜欢吵闹。” 留下嘱咐,少女离开木屋,返回家中 “爸爸,客人——” 说话的少女去关房门,一条手臂倏然从背后阴影探出,捂住她的嘴巴,拖进父亲从不让她靠近,从来都是锁上的地下室。 地下室里几名等候的黑袍人抓住她的手脚,将她绑上石台。 挣扎的少女短暂挣脱开手臂,胡乱扯下一道黑袍人的面罩。 “琼斯叔叔!” 望着神情麻木,默默带上面罩遮挡脸庞的身影,少女忽然意识到什么,流露绝望。 但身体却不再挣扎。 …… “这里好像隐藏着什么秘密。” 从稻草人到村民都是,似乎不打算和他们有过多接触。 “这里的人应该知道什么,陆离先生。”普修斯抬头对陆离继续说。“只是他们不告诉我们……” “足够了。”陆离说。 村民的异常代表安娜的确来过这里,他们没找错方向。 他们休息的很早,因为明天继续南进赶路, 第二天清晨。 陆离等人陆续醒来。 等待迷雾散去,他们离开小屋,向村外走去。 再次看到围绕村庄的稻草人,知道这些可敬的稻草人日夜矗立守护村子后,惊悚感减去许多。 薄雾里的农田边缘,一道轮廓趴在一只稻草人脚下哭泣。 那是一名麻花辫少女,眼眸忧伤地平视远方。 “是那个少女!”普修斯惊呼。 “怎么回事。”卡特琳娜皱眉问哭泣的年轻人。 年轻人缓缓诉说发生的事。 那是他的未婚妻,昨天傍晚他回到村子,却被告诉未婚妻病死,按照村庄习俗于三天后的今天化作稻草人,守护村庄。 “三天前……”普修斯惊愕看向陆离。 “我们昨天傍晚到了这里。” 少女稻草人前响起陆离的平静低语。 “是她带领我们进村。” 悸哭的年轻人止住哭声,抬起充满血丝的双眼。 陆离依然平静地与他对视。 年轻人什么也没说,默默爬起走向村庄。 “我们走吧。” 再次望向薄雾里若隐若现的稻草人们,陆离收回视线。 离开村庄范围,向南行进一段时间后,周围的薄雾忽然晕染上火烧云般的浅红色。 他们若有察觉的回过身,看到远方村庄化作火海。 扭曲火海中,稻草人们的衣服猎猎抖动,模糊扭曲的高温中仿佛在舞蹈。 不知是在为解脱欢欣,还是为所憎恨的存在毁灭而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