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内有乾坤
崔恽此时已经开始感觉到自己的悲哀。解石势在必行，但他现在竟然搞不清楚是应该希望石头解涨还是应该希望解垮。 从红透山或是多宝宗的角度来看，卖都已经卖了，那自然是解涨才能给红透山的原石带来更高的声望，涨的越多越好。 可崔恽却偏偏不愿意看到那些坑自己的人露出得意的笑容，而且一旦这块石头切涨，那他只把原石卖了六千万的事情就会成为他一辈子的污点。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解石工已经把锯子搁在了原石上。 “解吧！”崔恽终于咬了咬牙说道。 解石工的手上闪过灵力爆发的光芒，试探了几下，竟然没敢下手。 收起了锯子，拿出那把型号夸张的巨型锉刀，解石工沿着蟒带的走向，一点点磨了下去。 火红的光芒映照全场，火行极品灵石的色泽很快便映入了人们眼中。 解石工手上并没有用多少力，红巨星的石皮只有薄薄的一层。稍一打磨便露出了真容。 蟒带下面藏的是极品灵石不出大家所料，解石工将蟒带磨完之后，终于开始了对原石其他部位的打磨。 石皮解落，里面仍旧是火红的光芒，只是略微黯淡了一些。 不少人一声叹息，知道这种光芒可能会稍纵即逝。 果然，会场内的火行气息逐渐变得浓厚，原石上的颜色在飞速流失。 红巨星内部的绝大多数地方，距离成就极品灵石仅有半步之遥，可这半步之遥到最后呈现出的则是百倍的差距。 红色渐渐消亡，蓝色破茧而发。 当解石工将整块原石的外皮打磨一空的时候，一块块的原石已经开始噼里啪啦地向下掉落。 首先落地的是火红色的极品灵石，蓝色的上品灵石紧随其后。 突然，第一排的鲁会长倒吸了一口凉气，旁边的陈二也发出一声轻咦。 修为最高的两个人率先发现了异常，而很快，大厅内的所有人都看出了端倪。 随着原石表面一块块灵石的下落，红巨星已经比之前小了一大圈。不过人们赫然发现，在那一圈灵石掉落之后，原石上竟然露出了毫无光泽的土黄色，灵石石掉落的悦耳脆响逐渐变得稀疏直至消失无踪。 台上那原本耀目的红巨星竟然变成了一块小了一圈的黄色土坷垃！ 会场内的抽气声此起彼伏，无数目光几乎在同一时间落到了钱阳的身上。 钱阳还是低着头，脸上也仍旧是那副佛系的表情，他是真不想如此耀眼，可惜无论如何都遮盖不住，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实力不允许低调？ 钱阳尴尬地呵呵笑了两声，开口道：“果然还是我家老爷子厉害，一眼就能看出红巨星只有一层灵石，里面则是顽石。” 鲁会长叹了一口气：“丁大师的品石技巧炉火纯青，已究天人之极，吾辈绝难望其项背！” 钱阳淡淡摇了摇头：“会长过谦了。” 鲁会长用灵识扫了扫台上的灵石，笑容中满是苦涩：“红巨星解出极品灵石四十五枚，上品灵石四百七十二枚，价值总计四千九百七十二万！与丁大师的估价仅差分毫，老夫永生难及！” 鲁会长感叹不已，台上的崔恽脸上却露出了遮掩不住的喜色，心下也如释重负。 对他来说，就算丁神是神仙也跟他没有半分相干，重要的是这块石头果真只值五千万，他却成功将其拍卖到六千多万，这是天大的好事啊！今后任谁也别想从这件事上挑出他半点毛病。 至于原石垮掉对红透山的负面影响？呵呵！石头本身的事儿难道还能赖到他的身上吗？笑话！ 钱阳看到了崔恽上翘的嘴角，心下一阵恶心，忍不住站起了身，对着鲁会长说道：“鲁会长过誉了，我家老爷子绝没有那般神奇！” “这还不够神奇？”人群中炸了锅。 钱阳微微一笑：“我的师傅教导过我，品石师的估价必须要有理有据。这块原石的外皮表现如此，所以估价五千万是有其根据的。” “但大家不要忘了，现在台上这块土坷垃还有一人高，天知道里面还有没有藏着什么东西，而在见到这块土坷垃之前，我家老爷子也绝对不可能猜出里面是什么样子，所以他之前才说，他能给出对这块原石的估价只能是五千万！” “啊？”众人的嘴惊得老大，再一次将目光移向了台上那一块其貌不扬的土黄色石头。 “这里面还有东西？”所有人都懵了。 鲁会长更是直接飘上了台，站在石头跟前闭目探查。 崔恽绝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真的，看了一眼石头便出言否认：“你说这里面还有灵石？这不可能！这块东西甚至都不是原石，就是个土块，里面怎么可能还藏着灵石？” 话音未落，鲁会长的手已经抚上了那个“土块”，随着他手的移动，一块块碎土簌簌而落，一道耀眼的黄色光芒冲天而起，直冲顶棚！ “天哪！土行极品灵石？”人群中响起不可置信地惊呼。 尘埃落尽，黄土遮掩住了地上那红蓝色的光芒，台上唯剩一片炫目的金黄。 一人高的土坷垃剥去丑陋的面纱之后，显露在人前的是满满的土行极品灵石的光辉。 一枚枚灵石缓缓成型，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片刻之后，台上只剩下小山样的一堆黄色的灵石，不曾掺有半分杂色。 会场内寂静无声。 如此大的一堆极品灵石带给人的震撼是无与伦比的，即便会场内的人都身价不菲，可极品灵石这种稀罕物终归是难得一见的。 谁能想到，今日竟然会有如此数量的极品灵石如大白菜一般堆在那里任人观赏。 尹姓修士快步走到台前，冲着崔恽抱了抱拳：“崔堂主，这些灵石都是我的了吧？” 台下一片艳羡的啧啧之声。 崔恽一阵晕眩，只觉会场内人影翻飞，望之欲呕。 尹姓修士见崔恽没反应，只好轻咳了一声：“要不崔堂主先查点一番？” “不必了！”一直站在原石旁边的鲁会长开了口：“原石中心部分，共产出土行极品灵石一千三百六十枚，价值十三亿六千万，加上之前的四千九百七十二万，共计十四亿零九百七十二万！” 这个结果一出，所有的人都合不拢嘴了。 十四亿！这是一个人们完全不敢想象的数字。之前说过，如果红巨星里面是满满的极品灵石，那价值将会接近二十亿。 可说是这么说，却没人相信有这种可能。但十四亿这个数字却证明，红巨星里面除了表皮处有一部分上品灵石，再加上那一层黄土，剩下的可不真的都是极品灵石？ 看热闹的惊叹不已，崔堂主却已经彻底软在了那里，当他看到极品灵石堆成堆的那一刻，就已经知道，自己的政治生涯就此结束了。 主持人的脑子秀逗了，发布会也进行不下去了。 在鲁会长的首肯下，尹姓修士拿走了属于他的那十四个亿，临走时还示意崔恽收好那六千多万的货款。 崔恽神色呆滞地坐在台上，已经做不出任何反应。 会场内的观众们意犹未尽地缓缓退场，脑海中还在一遍遍地重复播放这场大戏的一幕幕精彩花絮。 多宝宗的会务弟子们开始自发地收拾残局，一些人安排宾客们有序退场，另一些人则开始收拣留在台上的那几个麻袋。 没人愿意去理他们的崔堂主，甚至都没有人愿意看他一眼，大家都知道，崔恽这个堂主已经做到了头。 所谓的人情冷暖在崔恽这样的人身上是体现得最显著的。 是因为所有的人都那么势力，都那么现实吗？ 当然不是！ 而是那些不势力的人从来都不会喜欢崔恽这样的人，而喜欢崔恽的则偏巧就是那些最为势力的人。 这也是崔恽这种人最为可悲的地方。 杨宫跟着人群缓缓向外走，眼睛却始终留在崔恽的脸上。 看着自己的仇家落魄如斯，杨宫心中的恨意随风消散，心中一把无形的枷锁缓缓脱落，一口浊气轻吐而出，整个人变得清透异常。 跟在杨宫身后的钱阳无悲无喜，有的只是完成某项繁重工作后的空虚和疲惫。 突然，钱阳浑身的汗毛倒竖而起，莫名的恐惧感油然而生，他似乎感觉到一双带着极端恶意的眼睛在九天之外牢牢盯住了自己的后心。 额角一滴汗珠隐隐滴落，钱阳脚步不停，装做若无其事地缓缓走出会场。 冷风吹过，钱阳知道自己的内衫已经被汗水浸透，丝丝寒意让他的心绞痛如割。 那道眼神来得快去得也快，似是害怕被钱阳发觉，只是略微一扫便消失无踪，但钱阳却早已知晓这股恶意出自何处。 幸好，这里是夷方城，是讲规矩的夷方城。 即便这里偶尔也可能会讲一些人情，但摆在台面上的，必须是其乐融融的和谐场面，任何暴力行为都是不被允许的。 最起码，在大庭广众下，某人是绝对不敢动手的。 钱阳扯了扯嘴角，暗道一声：我很快就要出城了，你应该是会来找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