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回 伤悲
众人目光集中在徐广益一人身上,听他说起当年那血战沙场的故事,就连龙影也听得津津有味。 然而,每当徐广益说到一定深度的时候,脸色却骤然之间变得伤感起来,他想起当年他们徐家为天域文明立下盖世之功勋,他们徐家为守卫这个民族的文化,保卫边境百姓的安危,背后付出了多少鲜血,多少热泪,自己更是每战身先士卒,力劈贼寇,只求能够守卫“天明大帝”,“逍遥剑仙”,“广武大帝”等等先圣所创造的天域文化,不让那蛮夷觊觎天域之九鼎,这是多么伟大的荣耀,多么值得骄傲的峥嵘岁月,然而,最终接过换来的结果,非但不是英雄无悔之荣耀,反而是自己一家七十七口惨遭先皇屠灭。 一提起这些事,徐广益每次都泪眼朦胧,而后泪眼磅礴,每当想起自己那两位才满十岁的双胞胎妹妹至今尸体仍不知下落,他心中一时间悲愤交加,痛苦的情绪难以控制,他竟是当众嚎啕大哭起来。 众人从他悲痛欲绝的哭声当中,无不感怀当年的悲情,甚至连置身事外的沈红月,突然之间也怀念起年少之时与族中少女在湖边打闹的美好情景,而今纵然大仇已报,却早已物是人非,感叹时光难以倒流,心中悲痛无以复加,沈红月突然举起酒杯,却又轻轻放下,落寞的脸色尽显苍悲,眼泪一滴一滴地滴落在红酒之中。 何圆圆却是想起惨死在自己父母手中的无辜生命,泪眼朦胧,心中痛苦难挨,准备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以解心中之苦,却被一旁龙影再次按住酒杯,无奈之下,何圆圆只得轻轻趴在桌子上,透过杯中红酒凝望着宁鸿远,忽然微微一笑,心中或许又许下了一个崭新的愿望。 曲琴曲瑜即便想起全家覆灭之悲痛,心中痛苦难挨,却深知自己下属身份,不敢放声大哭,只好轻轻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而一旁傅成义虽是孤儿,但深知未婚妻心中之悲,桌子底下轻轻握住她们的小手,以示安慰。 宁鸿远轻轻放下酒杯,听得徐广益一番倾诉,心中着实感同身受,眼光中流露出万分悲痛,稽首拜道:“唉,城主一身光明磊落,奈何天道不明,以至于忠烈竟有如此之悲!晚辈经常听得父亲说,父亲对过去徐老前辈为他仗义执言,却遭到奸人诬陷,以至于满门忠烈惨遭杀害,父亲为此深感愧疚和遗憾,所以,这一次父亲让晚辈前来,除了是来向老宗主和徐城主寻求帮助,更是为了表达当年父亲的愧疚之情!还请徐城主不必过于悲痛,今后徐城主必定能够重振家族忠烈之风,徐家忠烈之名无愧于天地之间!” 无论何时何地,宁鸿远说话还是很注重细节,他深知旁边这两个老家伙一直在注意着徐广益的言行举止,因此才以“忠烈之名”作为结尾,天域文化当中非常注重“忠烈”之名声,而被天明大帝定义为的“六责之忠”就包括对恩人之忠,而这徐广益的恩人,自然是指紫霞宗老宗主了。 天域文化当中的忠强调保护守卫之责,次为服从之责,此处宁鸿远提及,就是让徐广益今后保护老宗主的意思。 徐广益端着酒杯,醉意朦胧地望着宁鸿远,朗声一喝,“此事怎能怪得宁宗主头上,当年宁宗主也是被那毒后和先皇迫害之人,连白老前辈也差一点成了那先皇的。。。。唉。。我酒喝多了,说话自然直来直往,我今天就要说,我几天就要骂,我忍了二十年了,那个东西,那个东西听信妇人谗言,为了一己之权欲,听不得半分忠直之言,剥夺了我父亲和你父亲的军权还不够,还要在灵魂上消灭我们,可恨,可恨!可恨我父亲临死之前,竟然无法为自己辩驳!让那老毒妇毒哑,今后。。。我发誓必保此仇!” 徐广益狠狠捏紧拳头,随后重重放下酒杯,擦干眼泪,喟然一叹,“不提了,不提了!一切都已经成为了过去,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来,今日我与少主必将不醉不归!”徐广益当着众人的面擦干眼泪,随后从椅子上缓缓站起,举起酒杯面朝宁鸿远敬道:“少主,一切尽在酒中,你我虽然才见一面,但是我徐广益相信这一面必将影响我们彼此一生,请!” 宁鸿远也立即端起酒杯,语气激动的回答道:“城主请!” 几杯酒下肚之后,徐广益再一次举起酒杯,望酒兴叹,“少主如此才华,如此志向,非但令我徐广益真心佩服,更令我怀念起了当年我的兄弟,唉,岁月蹉跎了,不复往已,不复往已!” 宁鸿远稽首相拜,态度谦逊地回答道:“城主谬赞了,请!” 二人再次举杯对饮,气度非凡。 徐广益坐下之后,醉意朦胧,突然之间本能地想起父母妹妹,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他们的身影,一时间悲愤难耐,再一次举杯痛哭,一时间哭声震天,感动众人,众人眼泪朦胧,伤感不已,若不是这周围早已施展了静音结界,恐怕周围其他那些客人误以为他们的城主出了什么事情。 而这时舞台上继续歌舞升平,曲音绵绵。 由于当年先皇得罪过太多人,所以,当徐广益谈起这些往事的时候,非但没有得到如同过去那样的批判,反而激起了周围人心中的感伤,然而他们并非一味憎恨先皇,而是在感伤中怀念,在怀念中悲痛,在悲痛中迷茫。 国家,民族,往何处去? 桌子上这些面容沧桑,眼神坚韧的老英雄,他们本就是地地道道的军人,回想当年那犹如苍龙腾云的军容,那浩瀚壮阔的方队,无不感慨怀念,无不黯然神伤,可是想起这样辉煌的民族气魂被先皇晚年的昏庸以及那毒后的阴毒所一手覆灭,心中却又悲痛至极。 他们不知道该恨谁,恨先皇,先皇早已驾崩,儿子也早已流落民间,被世人所唾弃,恨那毒后,那毒后也受到了天谴,已经成为了瞎子和疯子,而且现在被关在广寒宫天牢之中,永世不得翻身,恨她又有何用呢? 冤冤相报何时了,他们已经恨了几十年了,难道还要继续恨下去吗? 恨一辈子又有何用?岂非三岁小儿都不如? 他们发泄完恨意之后,眼神顿时迷离起来,就连那几位被老宗主派来监视徐广益的鹰眼,脸色也骤显暗淡,十年之后,他们担心的是这个天下究竟该往何处去,自己今后的人生归途是投靠摸索新秩序新文化的宁义武,还是投靠恪守“天明大帝”思想道德的赵定龙,他们已经是历经人世坎坷的英雄,许多心境思想与年轻人截然不同,他们纵然痛恨先皇,但是却更梦想天下宁静。 他们深知今后天域往何处去,必将由这两个人说了算。 自己究竟是成为锐意变革的中坚力量,还是成为保守天道的一份子? 他们心中无不如此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