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芙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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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被那些九处的高手发觉萝卜小妖怪的存在，今天下午石苗在幼儿园里失踪、又突然在家里出现的事情就没有办法掩盖下去了。 石轩几乎可以断定，那些人会把妖怪和女儿一起带走关起来，或许还会进行一些可怕的研究。 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绝对不允许！ 现在应该怎样做？ 石轩的脑袋渐渐从混乱回复清明，把那只妖怪杀掉，然后把它从楼上丢下去。 15楼呢，用力一点，远远丢开，应该不会被那些人发现。 对，就这么干！ 石轩举着尖刀，鼓起勇气向单人沙发那边走去。 这时候的他双目赤红，面目狰狞，早就没了平常的温良恭谦的模样，看着倒像个穷凶极恶的歹徒。 “什么妖魔鬼怪、什么正义善良，统统去死吧，我只是想要保护女儿的父亲，而已。” 石轩有些神经质地喃喃自语，他要用语言麻醉自己，克服心中的恐惧和怜悯。 但是，等他两步蹿到沙发后面的时候，却惊奇地发现，地板上干干净净的，并没有那只小妖怪的影子。 咦？ 人呢，呃，不对，是妖怪呢？ 石轩怔在原地，“难道真是个胆小的妖怪，偷偷跑掉了？” 他回头看看单人沙发的另一边，没有； 跑回去检查石苗身下的组合沙发，也没有； 整个客厅跑来跑去地寻找，仍然没有。 石轩轻轻地吁了口气，暗道：好吧。跑掉也好，虽然是只妖怪，毕竟也是条性命，只要不伤害苗苗，爱跑哪儿就跑哪儿吧。 他抬脚准备向女儿身边走去，却忽然听到脚下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 嘚嘚…… 这是什么声音？ 石轩又愣了住了，好像是有什么人在敲击地板，又或者，这是……牙齿打架的声音？ 弯下腰，仔细听。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纳尼？ 石轩有些不能置信地抬头看看石苗，确定石苗仍然在打着小呼熟睡，再低头仔细倾听，确定这声音是从沙发底下发出来的。 不会吧，这真是一只会说话的妖怪，而且还是一只会害怕人类的妖怪。最让石轩感觉有些费解的是，它似乎正在自己骗自己？ 石轩觉得他的世界观正在崩塌。 单腿跪在地板上，轻轻将单人沙发推开一点。 果然，刚刚那只萝卜变成的绿头发小妖怪出现在石轩面前。 借着客厅明亮的白炽灯灯光，石轩可以看清楚它的一举一动。 它的身子弓着，侧身躺在地板上，像只煮熟的虾子一样整个儿蜷缩在一起，肉乎乎的双手捂着眼睛，红红的嘴唇吧嗒吧嗒着。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我……滴天呐！你真的是妖怪吗？ 石轩看看他手里明晃晃的尖刀，忽然觉得，他才是那个准备吃人的妖怪。 而地上这只怎么看也不像人类的小家伙，反而像是个跟苗苗一样可爱的小小人儿。 在石轩愣神的功夫，它悄悄地舒展了一点身子，弓起背，一点点地挪动着身躯，在石轩的注视下，一点点地消失在刚刚被石轩推开的沙发底下。 石轩呆呆地把沙发推开一点，又看到弓着身子的小妖怪。 可能是透过指缝看到了石轩，小妖怪的身体抖得越发厉害。 等了片刻，见石轩没有动静，小妖怪又一次挪动着身体消失在沙发底下。 如是再三，直到单人沙发抵在茶几上推不动。 石轩在心里哀嚎，天呐，天呐！ 怎么可能会有这么萌，这么可爱的小妖怪，这让人怎么下得去手？！ 他没有办法想象，什么样的坏人才能狠心对这个小家伙下毒手，但他在心里很清楚，很快他就会成为那个狠心的坏人。 凝视着熟睡中的石苗片刻，石轩便已经她那里获得足够的勇气。 不管怎么说，他要保护女儿，坏事做也就做了，坏人当也就当了。 即便是堕入地狱，即便是化身成魔，只要能守护你的平安喜乐，这一切，也值得。 重新坚定了信念的石轩晃了晃手里的尖刀，压低了声音恶狠狠地咆哮：“出来，小妖怪，不要想着躲，我已经看见你了！” 没有反应，又等了片刻，石轩把手中尖刀放下，一只手掀起沙发，一只手伸到沙发底下去抓沙发底下的小妖怪。 纳尼？ 石轩愣在当场，他抓出来的不是小妖怪，而是一支萝卜，一支白白胖胖、水灵灵的白萝卜。 好吧，其实它还不完全是一支萝卜，因为它代表胳膊、腿的四根分岔仍然保持着蜷缩并且捂眼的状态，而不是最开始时舒展的样子。 最重要的是，它的五官并没有完全隐去，还依稀有着刚才的模样。 弯下腰拿手指头戳戳，没有动静。 这是……装死么？ 石轩无语。 看这样子不太像是装死，倒像胡小怜还在的时候，石苗调皮捣蛋后挨训的模样，捂着眼睛，但不时会从指缝里偷偷看石轩还有没有在生气。 不知怎的，石轩心里的杀气忽然全消失了，他很想逗逗这只小妖怪。 “算了算了，这只胖萝卜既然不是妖怪，那还是把它切成块做成萝卜炖肉吧！” “……” 石轩已经能明显地感觉到这只小妖怪在他掌心里抖了一下，还能看到从它手指缝隙下透出来的怯怯眼光。 他心中欢喜，正要跟小妖怪打招呼，却见它又合上了指缝，挺直了身体仍然一动不动。 哈，原来这只小妖怪真是在装死啊。 石轩莫名的直想笑，他捡起尖刀，抓着萝卜小妖怪走到厨台前，把它放在菜板上，拿尖刀在磨刀石上磨来磨去。 “这只萝卜这么胖……” “人家才不胖！” 石轩没想到竟然在这种情况下，得到了小妖怪的回应，只不过却是这么一句孩子气极重的童言，真是让他无语。 最让石轩觉得好笑的是，小妖怪明明已经开口了，却仍然捂着眼睛蜷缩着身体躺菜板上装死。 难道你不知道，你越来越清晰的五官早已经把你暴露了么？ 还真是，嗯，真是可爱呢！ “咦，刚才好像幻听呢！算了，不管那些。还是想想怎么把这只胖萝卜吃完吧？唔，这么胖，估计一顿吃不完，是先横着切一半呢，还是竖着劈开呢？” “人家说了，人家才不胖！” 萝卜小妖怪的萝卜身体眨眼间又幻化成绿头发小女孩的模样，它坐起身，松开捂着眼睛的手叉在腰上，忿忿地嘟囔一句。 然后它一睁眼看到明晃晃地尖刀，抱着脑袋尖叫起来，“杀人啦，救命啊！” “不许叫！”石轩回头看看女儿没有被吵到，又转过身竖起眉头，扬了扬尖刀，摆出恶狠狠地姿势恐吓道：“听到没有，不许再叫，再叫就把你吃掉！” “不、不、不叫、叫了。”萝卜小妖怪抱着脑袋重新侧身躺回到菜板上，浑身颤抖不已，回答的时候都能听到上下牙打架的嘚嘚声。 在这一刻，石轩越发觉得对方是个人类小女孩，而他才是迫害小女孩的邪恶大魔王。 “好吧好吧，你别这个样子，只要不大声乱叫，我就不吓唬你，好么。” 石轩实在是不忍心，说话的时候声音放低了许多，就像以前哄被他吼哭的女儿一样。 “真的？”这一招果然有效果，萝卜小妖怪的身体瞬间就不抖了。但它睁开眼睛的时候又看了尖刀，赶紧再一次把眼睛紧紧闭上。 “你把那个拿走，快拿走，我害怕。” 石轩慌忙把手中磨得铮亮的尖刀远远放在一边，然后冲萝卜小妖怪摆摆手，讨好地道：“拿走了，已经拿走了，小胖萝卜，你快睁开眼睛看看嘛！” “都跟你说过三次了，人家不胖！”萝卜小妖怪坐起身子，瞪大了眼睛，嘟着嘴，小脸鼓鼓的，像是嘴巴里藏了很多颗松子的小仓鼠。 石轩弯着腰，笑眯眯地逗弄它：“明明才两次嘛！” “三次！”萝卜小妖怪扬着头，板起脸，伸出三根手指，一根根地掰着数，“你看，一、二，加上现在又有一个，不就是三次吗？” “好吧好吧，你说三次就算是三次喽！”石轩觉得他的心都快被萌化了，这确实是一只非常非常可爱的小妖怪。 “明明就是三次，怎么会是就算？” “好好好，三次就三次。那个，小……嗯，你叫什么名字，我总不能一直叫你小萝卜吧？还有你家在哪里，要我送你回家吗？” “我的名字，emmm，让我想想。”萝卜小妖怪拿手指顶着嘴角，歪着脑袋认真想了一会儿才细声细气地回答：“我叫芙萝，来自妖界。” “妖界？”石轩疑惑，“那是什么地方，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呢？” 石轩还没等到小妖怪芙萝的回答，电话却抢先聒噪起来。 他的心里猛地一沉。 这个时候还会有谁打电话，只有一个可能。 接通电话，手机里传来左队粗豪的声音：“石轩吗，我已经看到九处的同事开车过来了，你做好准备，等下一定要开门呐！” “好吧。” 石轩木然挂断电话。 冰冷的现实又一次提醒他，他要选择女儿，而不是一只可爱的小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