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3 蚂蚁（第一更）

    易秋缓缓放下手里的记录册。幽罗想要再细致看一下，拿了过去。

    茵蒂一脸希冀地看着易秋，想要从他这里知道更多关于拉莱耶的事情。

    易秋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他有一些问题想要问她。

    “茵蒂，这本记录册的后半部分是谁带回来的？”

    茵蒂疑惑看着易秋：

    “曾祖父你自己都不知道吗？”

    易秋缓缓摇头。

    茵蒂食指戳了戳下巴，眼睛向上望了望然后说：

    “我也不知道，我在城堡中找到这份记录册时，就是两份。从撕痕分开。第一份是你自己带回来的我知道，但是第二份我就不知道了，为了方便收纳，我就用麻线把这两份记录册结在了一起。”

    她眨了眨眼问：

    “曾祖父你不会怪我吧。”

    易秋给她一个微笑，虽然不好看。

    “你有听你的父母或者是祖父祖母说过吗？”

    “我问过他们，但是他们甚至不知道你曾经回来过。祖父他一直以为你自从离家过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抱歉，我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

    茵蒂摇摇头：

    “祖父若是知道你为什么而努力奋斗，他一定会原谅你的。”

    易秋笑了笑，没有多说。尼尔在为什么而奋斗，他无比清楚。这在正常人眼里，绝对是疯狂的异教徒。

    “曾祖父你还有想问的吗？”

    “哦？你为什么这么问？”

    “你要是问完了的话，就给我讲讲拉莱耶吧。”

    “你很想听吗？”

    “嗯嗯。”

    易秋虚握着手，停在嘴唇前面。咳了咳，润了润喉咙。

    幽罗对这个比较感兴趣，她并不知道拉莱耶是什么，也从来没有听过。所以她想知道易秋会讲述一些什么来。她抬起头，看着易秋森白的侧脸。

    易秋现实问了茵蒂一个问题：

    “你所知道的拉莱耶是什么？”

    “应该是一个很漂亮很漂亮的宫殿，像童话故事里面公主住的城堡那样漂亮。到处都长着好看的花。”

    “对于那些信奉黑暗的人来说或许是那样的。但实际上——

    拉莱耶是一座无比庞大的城市，全部都沉在深海之下，只有那象征着伟大与灵魂的巨石堡垒露在水面，注视遥遥远的海平线。

    在拉莱耶，沉睡着一尊伟大的存在，有的人信奉它为神明。

    整个拉莱耶城的构造与未来派艺术相仿，建筑物的结构都是翻唱的，和莉雅城统一的圆柱尖顶规则完全相悖。它不符合任何人类传统意义上的结构。其前所未见的空间结构和维度尺寸，会使人产生强烈的厌恶感。

    这些建筑用巨大的、大到在地球任何一个角落都找不到的绿色石材建造，还有高到令人目眩的巨石雕刻，宏伟的石像和华丽的浮雕。

    城市的每一处都散发着强烈的不洁的气息。在这里你找不到任何神圣的光明，留在眼里的只是无边的幽暗和怪诞的呜咽。”

    易秋深深吸了口气，看着一脸茫然的茵蒂说：

    “这就是拉莱耶。”

    茵蒂喃喃道：

    “可是……可是，你不是说了你对拉莱耶有着最为崇高的敬意吗？为什么……为什么你说它那么……可怕。”

    易秋语气愈发平缓：

    “茵蒂，你相信有神的存在吗？”

    “相信。”

    “你有想象过吗？”

    “没有，因为神是不可描述的，凭借着人的智慧无法去想象。”

    “你想要去想象吗？”

    “我想，但是我知道我无法去做到。”

    “你为什么不试一试？”

    茵蒂咬着嘴唇，眼中满是不确定与疑惑。她发现自己这个曾祖父并不像他的日记中描述的那么狂热。

    她的心思开始动摇。逐渐地无法确定该把记录册中的曾祖父当作真正的曾祖父，还是把就站在面前的曾祖父当作真正的曾祖父。

    “茵蒂，你是人，如果你在地上看到一只蚂蚁，你会怎么去看待它。”

    “蚂蚁？”

    “对的。”

    “蚂蚁有什么好看待的，蚂蚁就是蚂蚁呀。”

    “那你会因为它在你的面前而选择和它建立关系吗？”

    “建立关系？”

    “是的，比如说捏死它，又比如说把它当做你的信徒。”

    “那样做会不会很没有道理，我一个人似乎并不需要和蚂蚁建立关系。”

    易秋笑了笑，声音大了一些：

    “茵蒂，你需要明白一件事。对于那些伟大存在而言，我们和蚂蚁没有任何区别。我们所谓的信仰，所谓的愿意为其献祭一切，包括生命，所谓的是其最为虔诚的信徒，对它们而言，没有任何作用，也不会引起它们的关注。”

    他深吸一口气说：

    “那些神啊，从来都不是人变的，所以永远不会在意人。就像人，从来都不是蚂蚁变的，永远都不会在意。”

    茵蒂小声呢喃：

    “可你不是一直希望拉莱耶现世的吗？”

    易秋眯了眯眼睛，非常肯定地说：

    “是的，我希望，我无比希望。”

    一旁的幽罗鼻尖突然一动，她问：

    “拉莱耶现世与任务有关？”

    易秋没有直接给她回答：

    “或许。”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知道拉莱耶，这不应该是只存在于梦境中的东西吗？你是从哪里知道的？”幽罗没有理会现在易秋的身份是茵蒂的曾祖父。

    易秋歪了歪脖子，倒在幽罗肩头，看着她的下巴说：

    “我说我见过，你信吗？”

    幽罗手一动，手掌一把捏住易秋的脖子，淡淡说：

    “你无礼了。”

    茵蒂怔怔看着这一幕，她突然慌了。她想起了昨天晚上，幽罗轻而易举地杀死了一个成年壮汉。她看着幽罗，语气颤抖地问：

    “你想干什么？这里是城区，到处都是卫兵的。”

    幽罗的手稍稍收紧，然后嘴角的弧度一下子没了，接着松开了易秋。

    她又捏了捏自己的脖子。这个动作在茵蒂看来很不明白，疑惑皱眉。

    “你在做什么？”

    幽罗淡淡地看了一眼茵蒂，没有回答。她不想理会这个一脑袋热血冒险故事的小孩子。

    她紧紧看着易秋，想要从他这儿弄明白一些事情。

    易秋面对着幽罗的注视，无奈摊手。他并不避讳茵蒂在这里，直接对着幽罗说：

    “你有什么想要问的就直接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