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我凭本事借的钱
“对,没钱了。”朱瞻基满脸的蛋疼:“花钱的地方太多,赚钱的速度太慢,那两百锭宝钞能支撑半个月就算好事儿了。” 杨少峰摸着下巴琢磨了半晌,忽然抬起头盯着朱瞻基道:“那家呢?那家都弄宰的差不多了,就没翻腾出点儿好东西?” “有!而且还很多。”朱瞻基道:“但是那家的东西根本就没有咱们什么事儿,夏老抠天天喊着国库空虚,早就把这些钱都给充公了,你想从他手里抠钱出来,基本上没指望。 另外,你也不用再打其他士绅的主意了,整个山东现在除了济南府的士绅地主没倒霉之外,剩下的那些早就被唐赛儿宰了个干净,现在你想宰个肥羊都没得宰了。” 一听最后一条路都被堵死,杨少峰顿时也蛋疼起来。 知名学者罗怃先生曾经说过,有钱年好过,没钱难过关。 后世的种花家可以像下饺子一样下渔政船,各种二踢脚之类的玩意三天两头就往天上扔,大量的北斗卫星抢占通讯频段,挤得欧罗巴的伽利略系统快要没有信道可用,归根结底还是俩字儿,有钱了,拳头硬了。 换成当年长者开局之时,整个种花家的科研实力有多少?国库里里又有几个小钱钱?穷疯了的兔子可是连二踢脚都敢卖给狗大户的…… 后来长者忍辱负重好几年,哪怕是被人欺负了都打落了牙和血吞,强令军事为经济让道,不就是为了攒下几个小钱钱? 尽管有着这样儿那样儿的不如意,但是归根到底,技不如人,实力水如人,要么忍,要么继续忍。 很明显,长者是真的忍了,忍到连种花家的小兔子们都看不下去开喷,最终为种花家的崛起攒下了偌大的家底。 至于现在—— 修路,修学堂,收购鸭蛋,收购海鲜,造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没有哪一样是省钱的,别说即墨县原本在永乐十八年的税收就没几个钱,就算是加上还没有收上来的秋税也照样不够看。 更别说杨少峰还打算再多弄些“劳工”回来。 更让杨少峰犯愁的是,当初杨少峰暗中指使着唐赛儿把整个山东都给搅和的乱成一团,大量的地主都成了刀下亡魂,以至于现在想要去宰几个肥羊,都面临着无羊可宰的局面。 当然,杨少峰也不是没想过国债之类的玩法,而且跟后世有五大流动武器贩卖商不同,现在整个世界上就大明一家能当得起大流氓的称呼,也不担心有人玩什么金融手段。 只不过,什么时候有什么时候的玩法。 种花家玩国债,是因为有种花家的国家信用在背书,而且种花家的小兔子们愿意相信种花家政府的信誉。 但是大明……基本上不存在什么信誉不信誉的问题,因为根本就没人相信官府的信誉,而且山东的百姓原本就穷,就算是想要支持杨少峰玩国债,这些八辈子贫农的百姓也没那么实力支撑。 琢磨了半晌之后,杨少峰才摸着下巴道:“银行不是有钱么?即墨支行虽然不大,但是这段时间各大工坊,还有百姓的薪水,不都在银行里么?” “你想干什么?” 朱瞻基迟疑着道:“夏老抠同意你截下五年的税收就已经不容易了,他不可能同意你动银行的钱的。” 杨少峰斜了一眼朱瞻基,说道:“我找银行贷款不行吗?即墨分理处也好,青州和济南支行也罢,就算是山东分行都算进去,他们的钱有人贷吗?百姓存款的多,他们不把钱贷出去,难道要留着下崽?” “贷款?银行确实是有放贷的说法,但是你要以什么身份去贷款?以商人的身份?那你自己家就有百万身家,自己投进来不就行了?” 朱瞻基有些理解不了杨少峰的思维:“如果是以即墨县的身份去贷款,那这钱最后要怎么还?而且你能这么干,那其他的州自然也能这么干?” 杨少峰道:“当然是以即墨县的身份去贷。 如果把我家的钱投进来,我是不是得占份子?以后发财了,这钱都到我家去了,即墨的百姓手里能落下多少? 如果以即墨县的身份去借贷,把贷款还完了之后,剩下的钱就可以分给即墨的百姓,受益的也是即墨的百姓。” “不对劲,”朱瞻基疑神疑鬼的瞧着杨少峰道:“这不像是你的作风,明摆着有好处的事儿,你却不打算掺和进来?” “那也得看什么事儿!” 杨少峰翻了个白眼,说道:“比如像搞倭国,坑蛮子,这些事儿别说是有好处,就算是没好处,我也愿意往里掺和。 像即墨现在这种情况,如果我要是掺和进来,那就是摆明了是占百姓的便宜,这种事儿我还能掺和?” 朱瞻基道:“那你说,夏老抠能同意?毕竟你能这么干,其他的州县肯定也能这么干,有样学样之下,赚了钱的还好说,赔了钱的怎么办?” 杨少峰沉默了半晌之后才开口道:“写计划书,分析整个借贷流程之中需要用多少钱,以后能赚多少钱,是否可行,这些事儿是我应该操心的。 是否应该放款,放款之后是否会出现贪没的情况,这些事儿是银行或者都察院或者锦衣卫应该操心的。 很明显,你站在皇太孙的角度,确实应该操心这些破事儿,毕竟官员们的操守就跟姐儿的贞洁一样,信不得。 但是站在我的角度,我要考虑的是即墨县的问题,是怎么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即墨缺钱,并且趟一趟这条路是否可行。” 朱瞻基沉默了半晌之后道:“那利息呢?就算是最低档的利息,这算下来也得不少钱吧?” 杨少峰呵的一声轻笑道:“什么利息?我凭本事贷的款,我为什么要给利息?” “那夏老抠肯定不会贷款给你的!” 朱瞻基用瞧二傻子的眼神望着杨少峰道:“现在想想当初咱们在京城坑了一堆人,其中就有夏老抠,你现在找他借钱,可不是正落在他的手上?不给你涨息就不错了,你还指望着免息?” 杨少峰认真的点了点头,答道:“对,就是免息。” 朱瞻基疑道:“你打算怎么忽悠夏老抠?我宁肯相信太阳会从西边儿出来,也不相信他夏老抠会愿意免息借钱给你。” 杨少峰道:“那咱们不妨打个赌,就赌我找夏老抠借一百万贯,最后夏老抠肯定会借给我,而且是无息的。赌注……” “我不跟你赌。”还没等杨少峰说完赌注,朱瞻基就直接拒绝了杨少峰的提议:“大明禁赌,我不能知法犯法。还有,这计划书是你自己写吧?” …… “以一县的税收为担保?贷款一百万贯?分十年还清?还要求无息?”夏原吉随手将杨少峰派人送来的贷款计划书扔到一旁,气冲冲的道:“让他滚蛋!如今国库空虚,哪儿来的一百万两!” 李倦小心翼翼的道:“部堂三思?” 夏原吉呸了一声道:“三思个屁!他杨癫疯犯了癫病,你也跟着犯么?无息贷款,一百万两,就算他还得起,可是十年后的一百万两,跟现在的一百万两,那是一回事儿么? 如果你不明白这里面的道道,就去查一查永乐八年的物价,再查一查现在的物价,那是一回事儿么? 米价持平,那是在常平仓和预备仓在撑着,剩下的东西,你看看哪样儿东西没涨? 这就意味着,十年后的一百万两,只能相当于现在的八十万两甚至七十万两,里外里亏的就是银行,就是国库!我呸!” 骂完之后,夏原吉刚刚端起茶水打算送客,却又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瞧着李倦道:“不对,除了这计划书,那杨癫疯就没说别的?” 李倦无奈的答道:“来送计划书的是杨癫疯家的狗子,除了送计划书,剩下的一个字都不多说,下官也打探不出更多的消息。” “狗子?”夏原吉皱着眉头道:“杨癫疯既然派了狗子前来,说明他确实是打算找银行贷款。” 李倦嗯了一声道:“部堂明见。” 夏原吉琢磨了半晌,吩咐道:“你亲自去一趟即墨。” 李倦问道:“部堂的意思是?” “杨癫疯既然真个打算找银行借贷,老夫倒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 夏原吉斟酌着说道:“你去一趟,探探杨癫疯的口风,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打算。 老夫估摸着,那杨癫疯肯定不介意给些利息,不过是多少的问题,最后还要看你们能谈到什么地步。” 李倦点头应了,却又问道:“如果他真不打算给利息呢?” 夏原吉端着茶水抿了一下,说道:“既然是贷款,那就是生意。既然是生意,那自然就是漫天要价,落地还钱。他杨少峰不想给利息,你就往高了要,然后一点点儿的降。 如果他当真咬死了不给一文钱的利息,那也依得他,左右是一百万贯分十年还,应下了也无妨。” 被夏原吉这么一说,李倦顿时就懵了——刚才是你扔的借贷计划书让人滚蛋,现在又同意无息贷款的说法?那还让我去干什么? 夏原吉瞧着李倦道:“不明白?” 李倦躬身道:“下官确实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关窍,还请部堂指点?” 夏原吉嗯了一声道:“现在边市城找银行借贷的人有多少?京城找银行借贷的人有多少?南京找银行借贷的人又有多少?其他地方呢?” 李倦躬身道:“相比起来,京城里找银行借贷的人最多,边市城次之,而南京又次之。 至于其他地方,基本上没有百姓愿意找银行借贷,大多都是去银行办理一些银子兑换宝钞的业务,连存款的都比较少。” 说完之后,李倦便反应了过来:“部堂的意思,是借着即墨的机会,把即墨立成一个样子,将借贷的业务推广开来?” 夏原吉嗯了一声道:“不错。如果单纯的靠着吸引民间百姓存款,那银行早晚会有支付不起利息的那天,到时候又该如何?拒绝支付么? 想必你也能想到拒绝支付利息的后果——原本已经开始相信银行的百姓会变得不再相信银行,原本就不怎么相信银行的百姓会更加抗拒银行。 现在京城敢于借贷的百姓确实多了些,短时间内还不用担心支付不起利息的问题,但是时间一长,这个问题就该显出来了。” 李倦道:“部堂的意思是,要将借贷业务向民间推开么?” “是,也不是。”夏原吉道:“冒然将之全面推开,难免会出现银行小吏勾结强逼民间百姓借贷的情况,到时候需要用钱的借了,不需要用钱的也借了,银行的钱少了,一样容易出问题。 然而现在开放了借贷的止有京城,边市城,南京,三处地方的借贷量不大,利息不多,银行的收益也低,确实也是明摆着的问题。 所以,老夫的意思就是再加一个即墨,顺便把浙江仁和、海宁二县也加进去。” 一听夏原吉提到海宁和仁和二县,李倦顿时就明白了夏老抠的想法。 永乐十八年九月,海宁和仁和两个县算是倒了大霉,连日大雨再加潮水,毁坏了好几处堤坝,地方上受灾的情况也十分严重,和山东的情况虽然不完全一样,但是却也差不多。 这也就意味着,海宁和仁和的士绅豪商们肯定和即墨一样,需要借钱来恢复生产——这不就是银行的机会么? 瞧着李倦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夏原吉这才笑着道:“想明白了?” 李倦躬身道:“谢部堂指点!下官感激不尽!” 夏原吉嗯了一声,却又低声道:“杨癫疯那里,能谈就谈,哪怕谈下一分的利息,那也是让银行多一分的收入,总比真个免息借给他一百万贯要强的多,毕竟国朝用钱之处颇多,如今国库已是无力支撑。” 李倦应道:“是,下官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