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生死对赌
说完这番话后，坤叔好像变了个人样，手一摆，挣脱了阿森的搀扶，原本略有佝偻的背，也慢慢挺得笔直。 在现场所有人惊讶不已的目光之中，重新越过弓弩墙，独自来到最前方，与费迪等人遥遥相望，表情淡然。 “坤叔他……” “他怎么可能有特殊能力？” “是啊，听都没听说过。” “假的吧？” “天知道。” “不然藏着掖着干嘛？” 红河避难所这边，众人议论纷纷。 自从末世之后，世界变得越发诡异，幸存的人类之中，屈指可数的一些觉醒了某种特殊能力，无一不都变得非常强大。 比如安芹，比如费迪。 他们虽然不会刻意暴露自己的能力，但往往遭遇麻烦时也不会畏手畏脚，因为那是他们立足、甚至是称雄于末世之中的凭仗。 坤叔如果也具备特殊能力的话，为什么一直隐瞒着不出手？ 这事怎么看都不正常。 听着耳边传来的声音，就连原本惊喜不已的安芹，一张鹅蛋脸上也再次涌现出复杂的情绪。 坤叔未尝不是在撒谎，好故意拖着时间，不让费迪的阴谋得逞。 “坤叔……” “孩子，叔没骗你。” 坤叔闻声扭头，呵呵笑道：“接下来就让你见识一下叔的能力，区区一个费迪，不过就是铜皮铁骨而已，他就算是个神，也该敬我三分！” 这番话不可谓不霸气。 与平时坤叔给到大家的那种恬不知耻的烂赌徒形象，可谓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整个人的气质现在都完全不同。 “烂赌坤，放什么嘴炮，来呀，让我看看你的能力是什么！” 费迪楞了半晌后，已经回过神来。 坦白讲，他也不信坤叔真有特殊能力。 哪有人掌握了神奇的手段后，一直憋着不用，图啥？ 退一万步说，就算有又怎样。 他的能力要真有他说的什么“神都要敬他三分”这么犀利，岂会等到现在？ 此番行为无非是知道命不久矣，破罐子破摔罢了。 跳梁小丑一个！ “嘴炮？”坤叔戏谑地望着他，“你待会儿最好别哭。 “既然你已经等不及了，好吧，那就如你所愿。” 他说到这里顿住，突然昂首望天，振臂一呼，“骰来！” 呼哧—— 他深蓝色的衬衫霎时间猎猎作响，无风自动。 整个人似乎都泛起光芒。 众人头顶有阴影显现，并且逐渐放大，大家惊讶抬头望去，只见一颗足有电视机那么大的水晶骰子，仿佛从九天云霄上跌落下来，然后在坤叔身前的半空中停住，静止不动。 距离水泥路面大约10索的样子。 观察敏锐的人还留意到，这个位置似乎正好在坤叔和费迪二人相隔的中点线上。 “居然……是真的！” “坤叔还真有特殊能力！” “天哪，这么大颗骰子！” “可是……有什么用啊？” “对呀，这能干啥？” 池川目视着空中那个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骰子，也是一脸懵然。 心想这是什么奇葩能力？ 这颗骰子不应该照着费迪头顶砸下去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也算霸道了！ 可它现在就静静盘在半空中，看起来丝毫没有攻击性的样子。 现场所有人都满脑子浆糊，唯有一人，表情突然有些不对，脸上出现惊慌之色。 因为，他发现自己无法动弹了。 连弯曲手指都做不到。 此人就是费迪。 “烂赌坤你……”不过语言能力并没有失去。 “怎么，慌了？”坤叔狞笑道：“迟了！ “你不是一直当我是个垃圾吗？ “今天就让见识一下我这个垃圾的能耐！ “想动？这可由不得你。 “赌局已成，天地为证，退无可退，这就是我的能力——生死对赌！” “……” 别说费迪惊呆了，在场所有人都一样。 什么叫生死对赌？ 赌命啊！ “坤叔！”安芹仓皇大喊。 之前坤叔说他有特殊能力，并保证没有骗她的时候，她还以为这个能力能解决掉身上的剧毒，万万没有想到，并非如此，而是这种能力。 “孩子，没办法了。” 坤叔没有回头，笑着说：“我刚才也说过，赌局已成，退无可退，不光他退不了，我也一样。” “不！我不让你赌！” 安芹脸颊上有泪水滑落，怒喝一声，驱散了身前其他人，发疯一般冲过去。 “孩子，真没用的。” 嘭！ 一声闷响传来，只见安芹突然撞在了一堵无形的墙壁之上，在距离坤叔还有3索的位置。 仿佛空气中有只看不见的大碗，将他和费迪二人扣在其中，任何人都无法干扰他们的这场赌局。 安芹使出全身力气，娇柔的身躯上电光窜动，噼里啪啦的声音响个不停，可依然无法冲破阻碍。 “孩子，别太担心，我也不见得会输啊，至少还有一半的活命概率。” 坤叔显然同样无法动弹，只能通过身后传来的动静，来判断安芹的举动，笑呵呵地安慰道。 嘭！ 嘭！ 嘭！ 安芹用力撞击在那堵无形的墙壁之上，奈何无能怎样都撼动不了它分毫。 挣扎，变成了无声的啜泣。 “费迪，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坤叔怒喝。 “我……”费迪如同钢球般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我特么不赌！” 神经病啊，他凭什么要跟这个家伙赌命！ 事情太过诡异了，坦白讲，他现在真的有点慌。 “我说过，这可由不得你！” 坤叔冷笑一声后，再次大喝道：“开赌！ “闲家掷骰。” 空中那颗犹如大屁股头电视的骰子，突然开始旋转起来，继而坠落，满场皆惊。 不过想象中水泥路面遭受重击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它落在地上后甚至都没发出声音，也没有造成丝毫破坏。 骰子在水泥路面上继续旋转、滚动，以一种自由落体后呈现出的无序方式。 看起来相当公平公正。 全场人的视线都被牵引。 心中亦有股骇然。 闲家是谁？ 赌局是由坤叔发动的，那他当然为庄，闲家就是费迪。 而费迪根本就没动，甚至整个身心都在抗拒这件事，可骰子还是掷起来了。 坤叔的这个能力岂止是“霸道”二字能够形容的？ 也甭管别人同不同意，拉着就干，不赌还不行。 而赌输了……就要赔命！ 不少人脸上流露出一股恍然之色，也终于明白坤叔明明拥有特殊能力，可为什么一直隐瞒着。 因为他的这种能力，根本没办法随便用。 但是，一旦使用出来……又可谓生猛得一塌糊涂。 现场此刻心弦绷得最紧的，毫无疑问当数费迪。 鬼知道他正在经历什么，凭什么，为什么呀！ 还讲不讲道理？ 可是，他根本无法阻止这一切。 也只能死死盯着那只硕大的水晶骰子，内心不停祈祷着：千万别输啊！ 否则天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 滚动的骰子停下—— 4点！ 他突然心头一喜，单是一只骰子的话，这个点数已经很大了！ 与之相反的，则是红河避难所这边的人。 安芹目睹这一幕差点没直接崩溃。 池川长长地叹了口气。 一颗骰子六个点数，如果按概率来算，费迪已经赢了。 “完了。” “是啊，坤叔手气本来就不好，我跟他至少赌过上百次，还从来没见他掷出过5和6。” “老天爷都在帮费迪啊。” 大家表情复杂，叹息不止。 就连坤叔自己，眼皮耷拉的小眼睛里，也布满凝重。 可事到如今，已然没有回头路，如果这就是命的话，那么他认了。 他表情平静道：“庄家掷骰。” 话音刚落，水泥地面上的那颗大骰子便消失不见，在阳光的照射下，众人头顶再次多出一道阴影。 骰子开始旋转起来，然后如出一辙地跌落下来。 全场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目光集中那在翻滚的骰子上面。 它滚啊滚，滚啊滚—— 时间在这一刻显得那么漫长。 终于，它停了下来。 5点！ “赢了！” “哈哈！” “我的天，奇迹啊！” “坤叔……居然赢了？” “是不是出老千了？” “滚犊子吧你！” 目视着那颗硕大的水晶骰子的最上方一面，红河避难所这边所有人都激动不已。 安芹瞬间破涕为笑。 池川暗吐口气。 坤叔则缓缓合上眼睛——他能动了，思绪繁杂，欣然一笑。 输了一辈子，憋了一肚子气，如今豁出老命赌一把，总算不枉自己一生钟情于赌术。 费迪一双牛眼瞪得滚圆，他同样能动了，不敢置信地望着这一幕，他居然输给了十赌九输的烂赌坤？ 以4点的牌面？ 所以……会怎样？ 他瞬间戒备起来，双手置于胸口，注意力高度集中，准备随时应对可能到来的未知攻击。 他不认！ 也不服！ 他根本不想赌。 输了与他何干？ 他费迪的命也不是那么好取的！ “诶，费迪怎么没事啊？”有人疑问的声音刚刚响起。 只见水泥地上的那颗水晶骰子开始逐渐淡化，直至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随后—— 只听哐当一声。 费迪倏然双膝跪地，全身力气似乎一下被抽空，乌黑的脸庞上表情惊恐，眼珠外凸。 “你……” 他目视着坤叔，如同活见了鬼一样。 他想象过自己会招致攻击，但万万没想到，这个攻击不是从外部降临，而是自体内诞生。 他甚至没有感觉到半分疼痛，可是，整个人就是莫名其妙地提不上气了，就好像身体机能在一瞬间被完全摧毁，生命正在急速流逝。 “不好意思，这次你想耍赖都没用。”坤叔淡漠地望着他。 “我……” 噗通！ 费迪轰然倒地，连一句遗言都来不及留下，眼中布满血丝，眼球几乎夺眶而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与此同时，那一身乌光发亮的皮肤，也迅速开始淡化，不多会儿便回归到正常肤色。 显而易见，他已经绝了生机。 “什么？！” “老大！” 海曼等人表情惊悚，仓皇大叫。 明明都近乎无敌的费迪，居然……居然就这样死了？ 如此草率。 池川静观着这一切，脑子里突然有了几分明悟：在这个诡异的世界上，哪有什么绝对的无敌存在？ 你以为你很牛，但是，你永远想象不到对手的能力有多诡谲。 比如坤叔的能力。 强制赌命，谁能不怂？ 费迪要早知道他有这种能力，只怕见面都得绕着走，哪敢招惹。 面对这种人，没人敢把他逼急。 所以啊，做人还是低调点好，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坤叔威武！” “坤叔霸气！” “费迪这个的铁坨坨，终于死了！” 与海曼等人正好相反，红河避难所这边每个人都激动不已，费迪凶名赫赫，对于他们避难所窥视已久，长期以来带给大家极大的心理阴影，如今终于被人收拾掉了。 多少有点扬眉吐气的感觉。 噗！ 然而，事情并没有完。 坤叔一个没忍住，再次喷出一口乌血。 洒落在水泥地上，显得触目惊心，都快变成黑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