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职业农民
波西大酒店。 就地取名，通俗易懂。鉴于它只是一家镇级酒店，八层高的规模，冠以“大酒店”的名头，倒也名副其实。 这家酒店位于小镇东头，距离之前货币兑换处所在的那条整个镇上唯一的街道，有一支烟的车程—— 领路的杜斯提上了防爆车，坐在之前老胡的副驾驶座位置，池川摸出包华子递过去一根，对方抽得一脸享受，不出意料也乐意搭几句话。 据他所述，波西镇现有正式公民473人，如同他这样的民兵正好一个整编100人，人人配枪，有些是猎枪，有些是警用手枪和步枪。 所以基本没有外来者能在这里翻起浪花，作奸犯科的唯一出路就是吃枪子。 镇委会掌握生杀大权。 毕竟每个人入镇之前，这一点都提前告知过，也算达成了一项协议。 至于这些枪械怎么来的，就是通过慢慢的积累兑换，因为枪械弹药很值钱，货币兑换处那边开出的价格很高，比如一把他所持有的这种双管猎枪，就够一个人在波西镇潇洒好一阵。 注意，是潇洒，而不是单单的落脚。 杜斯提笑着告诉他们，波西币在这里几乎是万能的，能买到眼见的几乎所有东西，包括他之前所提到的波西镇永久居住权。 如果你的波西币够多的话，就可以联系镇委会买下一套房产，那么自然而然就成了正式居民。 他还提到自己其实原本也是外来者，至于怎么成为正式居民并加入民兵队的，过程或许有些复杂，没有详谈。只透露了几个关键字眼：来得够早、恰好镇上招人、通过了忠诚考验。 不过他也说过，现在想通过这种渠道加入波西镇，已经不太可能。 而外来者为什么对波西镇这么向往，有些人甚至一有收获就往这边跑呢？ 原因很简单—— 这里就是天堂。 首先是绝对安全的环境。 另外是食物资源。 一路走来，池川他们也观察过车窗外面的景象，这里确实有农田，里面农作物茁壮成长，每块田地里都有人在忙碌，栽种的多是生产周期短且产量喜人的瓜果蔬菜。 好不好吃显然不是首要考虑的问题。 比如一颗“地霸王”，学名叫作阔叶蔓藤瓜，通过科学的大棚种植方法，生长周期只需要50天左右，却可以长到二三十盾。 要知道，波西镇末世之前长住人口有5000多，现在却连十分之一都不到，所以如果将所有田地都拿来栽种这些快速果蔬的话，满足正式公民的口粮完全没有问题，甚至还有不少盈余。 那么多余的部分，就刚好可以出售给逃荒而来的外来者。 毕竟外面的世界，食物才是最紧缺的资源。 如此一来，波西镇有了枪械、油料之类的物资，外来者也能吃几顿饱饭、睡几晚安稳觉，双方各取所需，一幅皆大欢喜的局面。 “13个人，了不得。” 在酒店的一楼柜台缴纳完人头费后，池川他们按人头获得两间三人床的客房，明柯站在推拉窗前，从六楼俯瞰着大半个小镇，感慨万千。 这是一个故事，现在已经成为传说。 自然也是杜斯提透露的，据说末世之后波西镇真正的原居民，仅幸存下来13人，正是这13人，一步一步将波西镇发展到现如今的程度。 这毫无疑问是件壮举，令人惊叹。 “还好吧。” 池川正在一旁教训呦呦，小丫头片子刚进房间，就将三张席梦思床全部弄成狗窝，当成蹦蹦床玩。 真想将她塞到隔壁安芹她们房间去，因为那里还空着一张床，本来算的也是她的人头，让她可劲跳去。 “你如果想弄的话，都不用13个人，信不信咱们7个能占领一座城市？” 明柯笑道：“那是我们呀。” “你们怎么知道对方这13个，就全部是正常人？” “什么、意思？” “我怀疑这13个人中，至少有一个特殊的存在，否则将几千号返祖人全部收拾掉或驱走，根本解释不通。” 明柯咦了一声，挠着脑壳问：“你说的这个特殊，是指能力者，还是说像呦呦这种？” “都有可能。”池川回道。 这就是他迫不及待想搞清楚的事情，他内心中更倾向于后者，如果是这样的话，指不定能通过对方了解到一些关于呦呦身上古怪异变的信息—— 他此行的目的之一。 “所以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明柯询问。 “你说呢。”池川笑了笑，“想要打听消息的最好办法，自然是融入进去。” 窗外太阳已经开始西沉，杜斯提说过，小镇的夜晚美妙无比。 明柯没法反驳这句话，耸了耸肩道：“那就走吧。” 老胡显得很兴奋，冲进洗手间整了整着装——这家酒店一切设施完好无损，仍保持着末世之前的样子，算不上特别豪华，但也比得上一般的城市快捷酒店。 这毕竟是沃伯闻的家乡，末世之前慕名而来的游客显然不少。 “要喊上安芹和绮南吗？”老胡捋着头顶稀疏的毛发，从洗手间里走出来，眼神飘忽地问。 他心里在想什么池川岂能不知？ 这位中年大叔寂寞空虚了这么久，来到一个无损的天堂地带，自然想释放释放，但又不想给两位小辈的女性同伴带来不好的印象。 池川多优秀的少年啊，决定满足他一回。 “她俩不说要洗澡嘛，肯定要折腾好久，先不叫了。” “哦，好的。”老胡心头一喜。 于是三人便带着呦呦，锁门离开了房间。 没有开车，踏着夕阳的余晖，按照之前的原路，向街道那边走去。 “小川。” 沿着还算干净的水泥路走了一会儿后，明柯抬手指向一个位置示意道：“那应该就是沃伯闻的庄园了。” 在几人的视线之中有一个明显区别于周边现代化建筑的圆形屋顶，显得古朴、大气，充满艺术感，令人很容易联想到它底下的城堡式设计。 池川撇撇嘴说：“知道也没用啊。” 原本的计划以为这个小镇如同其他地方一样已经沦陷，成为返祖人的老巢，寻思去搜刮一番沃伯闻的庄园，想来收获应该不小。 可现在那里已经被波西小镇最有权势的人物——杜斯提口中的镇长大人所占据。 人家能让他进去搜？ 百人规模的武装队伍池川也怂啊。 虽说有安芹在也不见得不能硬怼，但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万一对方猫在哪个角落放冷枪怎么办，难道要钱不要命？ 再说了，他现在目标已经改变，金银财宝不是第一诉求，石笋才是。 毕竟金银这玩意到处都有，也就捡零和干大票的区别，而石笋则可遇而不可求。 “几位大哥，晚饭吃了吗？” 路过一片田地的时候，水泥路下方传来声音。 池川几人驻足望去，只见一位穿着长袖白衬衫、淡黄色长裤，脚下是一双黑色长筒胶鞋的女人，左手牵扯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右手揽着几只奶白色的瓜果，快步赶过来。 等走进后池川发现，这女人比她的穿着更显年轻一些，撑死三十出头，一头淡金色的头发搭配一双丹凤眼，竟还有几分姿色。 只是皮肤有些黑，脸上油乎乎的，衣服上沾染了不少泥土，很可能在这仍显炎热的天气里，下地劳作了一整天，这个点还没回家。 她望着池川三人一脸希冀，揽着瓜果的右手抬了抬。 左手边的小女孩则好奇打量着呦呦，明亮的大眼睛里带着几分艳羡，似乎很羡慕能有一顶这样的大花帽，这样的公主裙，这样的小皮鞋。 她穿得确实谈不上好看： 上身是一件卡通图案快磨没的粉红小t恤，下身是一件荷绿色七分裤，两个膝盖处都有磨破的小洞，脚下是一双掉了花纹装饰的塑料凉鞋。 “这是我自己种的乳瓜，可甜可甜了，一个虫眼都没有，刚好作为晚饭，几位要不要买点？”女人热情推销着。 池川好奇询问：“这些瓜你能随便卖吗？” 杜斯提之前讲过，镇上的一切财产都是公有的。 “嗯，可以的。”女人笑着点头，“我这片瓜地的收成已经超额完成任务，镇上奖励我余下的部分可以自己售卖。” 原来还能这样。 不过这种激励政策确实能极大提高农民的积极性。 这个女人显然就是杜斯提口中的镇委会精挑细选过的职业农民。 他们由于出色的种田能力，从而被镇委会看中，获得了波西小镇的正式公民身份。 眼前的女人应该还是其中的佼佼者。 这乳瓜看起来的确香甜，池川笑问：“怎么卖的？” 女人眼前一亮，家里吃住虽然都不成问题，但并没有其他经济来源，这些缴完上交之后的剩余瓜果，就是她脑子里憧憬的所有幻想。 比如给孩子置办一套新衣裳，毕竟秋天就快来了。 “看你们打算买多少，买得多我给你们算优惠。”女人略微发干的唇角裂开，露出有些破坏美感的微黄牙齿。 “你有丈夫吗？” “……”女人楞了楞，肯定没想到对方突然这么问，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摇摇头道：“没了。” 她说的是没了，而不是没有。 这让池川明白，她丈夫应该成为了返祖人大军中的一员。 所以这女人真心不容易，独自带着女儿生存在末世之中，所幸运气不错，来到波西小镇，也万幸是个种田小能手。 “我们能先尝一个吗？” “这……” “如果好吃的话，你有多少我们全买了。”池川已经打量过田里，藤蔓上剩余的瓜果其实并不多。 “真的？” 女人还是不放心，斟酌着说：“你、应该知道，如果骗我的瓜吃，属于违法行为。” “嗯，我知道。”池川倒也没生气。 一个比巴掌略大的乳白色瓜果递到腿边，老胡蹲身接过，一拳头下去也就砸破了，透明汁水顿时滴落下来，看得女人一阵心疼。 三人都尝了尝，真是甜到发齁。 姐姐，你真不愧是种田小能手啊。 “好吧，我全要了，你看看有多少，给个什么价。” 女人欣喜不已，示意他们稍等后，让小女孩在一边玩，自己忙去摘那些瓜果。 见此一幕，池川同样欣然一笑。 之所以这样做，没什么特别原因，就因为他喜欢农民。 他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是淳朴的农民。 反正瓜果放在门洞里也不会坏掉，慢慢吃呗。 趁着周边没人注意，池川手中多出一件白色公主裙，自然是呦呦的，本还想拿双鞋，不过呦呦的鞋小女孩穿应该略大，她更小一些，只有四五岁的样子。 但他并没有直接给小女孩，而是交给了呦呦。 呦呦将它捏成一坨，刚好扔在小女孩怀中，把小女孩砸得微微一晃。 这还不算完。 她又从兜兜里摸出几只糖果，同样一把扔了过去。 这时小女孩才反应过来，岸上的小姐姐不是在欺负她，而是要送给她东西。 她撅起小屁股麻利将衣服和糖果拾起，紧紧抱在怀中，兴奋不已。 “谢谢姐姐！” 呦呦瞥过头去没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