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1. 所谓顺序
打过几次交道，岩桥慎一对自家姐姐和姐夫的行事作风也有些了解。轻易不答应，可一旦点头，就一定会尽力往好处做。 知道这点，先前成田宽之答应了帮忙以后，岩桥慎一就放下心来，静候佳音。 星期五中午，岩桥慎一和渡边万由美一起去赴成田宽之的约。 请客的人是岩桥慎一的姐夫，坐的是岩桥慎一的车，没感情的司机无缘出场，由饭岛三智送他们过去。 渡边万由美知道饭岛三智是自己的姐夫送给岩桥慎一的新人，饭岛三智入职以后，岩桥慎一曾跟她提过一次，但也仅限如此，从来没有深入聊过。他不说，渡边万由美也不问。 两人之间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对于“界限”格外敏感。 岩桥慎一让饭岛三智当司机，这么做自然是有重用她的打算。但一个新入职能力不显的职员被如此另眼看待，自然也是看在酒井政利和吉田正树的面子上。 但是，绕过她直接把人介绍给岩桥慎一，吉田正树交好他的意向也很明显。 这一点，正如成田宽之要谈乐队赞助商的事，却邀请渡边万由美一起吃饭。这种做法当中，成田宽之想和她、或者说是她背后的渡边制作交好的想法也很清楚。 这些事情，岩桥慎一明白，渡边万由美也了解。 不过，身在业界的人，并不介意被人带着目的接近，倒不如说默认了这种相处方式。吉田正树也好、成田宽之也好，也都是大大方方表现出来，并不遮掩自己的想法。 成田宽之想结交渡边万由美，看重的是她渡边制作二小姐的身份，但对她印象很好，则是因为欣赏她的才能。 他这样出身平平的电通man，刚入职公司的头几年里，因为没有背景，为了往上爬整天累死累活加班，一点小事做不好就被上司骂没用。 但同期入职的官家富家子女们，每天轻松上班，一到休息日，相约开舞会打高尔夫联谊惬意无比，就算工作能力惨不忍睹也无所谓。 反正对电通来说，普通职员用来工作，二代们用来跟各界拉关系。 从这种地方爬上去，成田宽之对“家世”和“能力”分的很清楚。看重一个人的家世是一回事，看重一个人的能力又是一回事。 而渡边万由美这种既有家世，能力又出众的人，在他看来尤为出色。 …… 成田宽之请客，见面的地点自然由他来定。 点的东西陆续送上来以后，今日的话题也从不痛不痒的交流转到正事上来。成田宽之行事老练，绝口不提碰过的软钉子，只把结果告诉一起来的两个人。 “之前和富士胶卷的代表见面，商谈新一季的电视广告时，和他们的代表提到了乐队需要巡演赞助商的事，那边挺感兴趣的。” 成田宽之介绍情况，富士胶卷有位高层很喜欢乐队的出道曲《好开心！好快乐！好喜欢！》，所以，在之后的会议上替乐队说了不少好话。 当然，只有好话没用。这件事在内部被提起来以后，之所以列上议程，是因为dreamsetrue自身人气正旺，新专辑的高质量也让他们的创作能力备受肯定，事到如今，业内也好、大众也好，都对他们下一步的动作充满期待。 有成绩单在，才有谈赞助的资格。 但在做决定之前，富士胶卷还要做一份针对dreamstrue的调查，包括他们的声势、乐队的音乐受众诸如此类。 只有红也还不够，毕竟，如果一个明星的受众都是十几岁的少年，那么不管他是不是当红，电饭锅都不会想要找他做代言。 而现在，成田宽之能坐在这里跟他们两个谈起这件事，显然是富士胶卷那边对乐队的“初审”合格了。 …… “前几天，富士胶卷的代表大概和我说了一下。那边的意思是，赞助乐队的巡演，这件事可以继续谈下去。” 成田宽之说到这儿，语气一顿。 岩桥慎一和渡边万由美都心知肚明，知道接下来要说的是答应赞助的条件。 “富士胶卷的一次性相机‘quiap’的电视广告，到四月份要进行更新。”成田宽之说，“富士胶卷那边，想请乐队制作一首广告曲。” “广告曲。”岩桥慎一复述了一遍，记在心里。 “具体需要什么样子的曲子，如果正式开始谈合作，渡边桑的事务所和富士胶卷那边沟通的时候，那边会给出更加明确的条件。”成田宽之说。 也就是说，要按富士胶卷那边的要求去量身定做曲子了。 “制作广告曲是其中一部分。” 成田宽之接着说，“富士胶卷的意思，他们如果赞助乐队今年的巡演，希望到了明年，乐队能再开一轮以富士胶卷冠名的招待演出。” 所谓的招待演出，就是那种不对外售票，以“招待券”的形式开放的演出。 招待券可能是分给富士胶卷以及下属企业的职员，可能分给相关的销售方的人，也可能作为回馈消费者的赠品，购买多少日元的富士胶卷产品就能获赠一张招待券……等等等等。 招待券由富士胶卷来发，演出的场地、设备租赁费这些也全部都由富士胶卷承担，乐队只需要到场演出，完成任务。 一般这种招待会场地都不大，但场次却不少，因为富士胶卷业务遍布全国，这一轮招待演出，可能要从东京开到大阪，再从大阪开到福冈，大城市走一遭。 不过，基本上来说，歌手为赞助商开招待演出，算是业内比较常见的一种方式。 “怎么样？渡边桑。” 成田宽之说完条件住了嘴，岩桥慎一转过头去，看了看渡边万由美。 两个人交换了一下视线。 成田宽之把自己的牌打完，不紧不慢的看着对面这两个人的互动。 妻子朝子跟渡边万由美打过几次交道，之后两人私下里似乎有一点礼貌的往来。朝子本人非常欣赏渡边万由美，在这一点上，他们夫妻两个意见一致，都认为渡边制作家的二小姐才能出众。 但是，在另一件事上，成田宽之却和朝子意见不同。 夫妻闲聊时，偶尔会聊到岩桥慎一现在的工作、以及跟渡边万由美的合作。虽然没有明说过，不过，在成田宽之看来，妻弟和渡边万由美这两个人颇为般配。 在他看来，以岩桥慎一的能力，如果能跟渡边家的二小姐喜结连理，无疑如虎添翼，前途不可限量。 可妻子朝子却不认为这两个人是良配。 现在面对着面，成田宽之能感觉到岩桥慎一和渡边万由美的合作无间。这两个人，光是交换眼神，就能把各自的想法传达过去。 这么珠联璧合的两个人，成田宽之忍不住去猜测妻子为什么会有那种想法。 …… 乐队的经纪约在u-miz，岩桥慎一这时就不方便发言。 渡边万由美是乐队的老板，顺势由她接过话题，表态道，“以事务所这边来说，这样的条件，是很愿意和富士胶卷继续谈下去的。” 这话自在成田宽之的意料之中。 但是，得到肯定的答复，才能进入下一个环节。顺序是很重要的。 “那么，我之后介绍富士胶卷的代表和您见面。”成田宽之收起刚才那些想法，进入到自己的角色当中。 渡边万由美答应，并且向他道谢。 到了谈赞助的环节，要出面的是她这个老板，岩桥慎一就暂时退下。直到正题结束，席间的气氛重新轻松下来，他才又不紧不慢，加入到话题当中。 虽然是为了公事出来聚餐，不过，这顿饭的气氛还是不错。散了席，跟成田宽之道别，岩桥慎一和渡边万由美也坐进车里。 “广告主题曲。” 渡边万由美琢磨了一下，跟岩桥慎一说，“是成是败，还要看乐队自己。” “这倒是。”岩桥慎一赞同。 听话听音，富士胶卷那边，要想跟他们谈赞助，就要先交出这首广告曲来、并且还要让那边对这首广告曲满意，顺利验收以后，赞助的事才真正稳了。 就成田宽之转达的情况来说，现在仅仅是富士胶卷那边抛过来了一个机会而已。拿不出广告曲，也就错过了这个机会。 后续的巡演赞助也好，第二年的招待演出也好，都不存在。 “能交出曲子来最好。”岩桥慎一说，“正好把曲子当新单曲主打来发行，还能做宣传。” 渡边万由美笑他，“……不管什么时候，不想着把能用的都利用起来，那就不是你了。” “你也知道，我最擅长什么。”岩桥慎一不介意。 渡边万由美给他泼点冷水，“话是这么说，要借力，首先要有‘力’才行。” 首先还是要能交出广告曲，拿下机会，才能有之后的利用能利用的。 从这点来说的话，能不能抓住这次的机会，要看的还是乐队自己。就富士胶卷提的条件，如果乐队没那个实力，有谁在旁边助劲儿说好话也没用。 “不过，‘quiap’是什么？”岩桥慎一忽然问。 渡边万由美忍不住瞄了他一眼。 “我倒是看过相关的广告，刚才成田姐夫也说了，是一次性的相机。”岩桥慎一说着没见过世面的话，“但是，我还一次都没用过。” 他本来就没有拍照的爱好，进了业界以后，也没什么接触这东西的机会，虽然看到广告，也不会特意去买。 “就是一次性的胶片相机。” 渡边万由美耐心给他描述细节，“拍出来的相片可以正常冲洗，只不过因为不能替换胶片，所以拍完附带的胶片以后就没用了，只能送回去回收。” 这种玩具相机一个只卖一两千日元，便携易带，操作方便，出去玩如果忘记带相机，买来立刻就能成为战力，除了画质方面不怎么样——毕竟是玩具相机。 这个玩具相机前两年刚推出来的时候极受欢迎，虽然新鲜感过去以后，没有前两年那么狂热，但仍旧是富士胶卷的人气产品，年年在电视上投放新广告。 “原来如此。”岩桥慎一虚心听讲。 听完以后，打趣一句，“不愧是‘渡边老师’。” 笑点就长在这个“渡边老师”上面的渡边万由美确定他是故意的。 “不过，也不要只是听……” 岩桥慎一合计了一下，等送渡边万由美回了她的事务所以后，没有直接回公司，而是吩咐饭岛三智，先转道去趟百货公司，买了个quiap一次性相机回来。 又坐进车里，岩桥慎一把玩那个巴掌大的一次性照相机，第一感想是： “真轻。” 不愧是玩具相机，拿着果然很像玩具。 …… 星期五晚上有演出，正式开场是在晚上七点钟，六点钟，乐队已经吃过晚饭，在livehouse的后台为之后的演出做准备。 上一周，zard的出道单曲第一次登上了排行榜的前十，虽然只是第十名，但对乐队来说，无疑是个令他们感到振奋的成绩。 而在他们拿到第一个前十的同时，在东京圈的巡回演出也正式开始了。 今天晚上，是乐队在东京圈巡回演出的第一场。 有月九电视剧主题曲的效应，还拿了排行榜前十名，现在的zard，跟出道前那个在livehouse到处演出磨练自己的情形完全不一样了。 出道单曲销量不错，名气也比以前高了，门票卖起来更容易了。 场地能够容纳两百五十人，门票一售而空，听负责人说，还有因为买不到票等在外面想听漏音或者趁演出开始以后偷溜进去的。 对于后者要严防死守，全是站席的场地，一旦超过了最大限度的人数，容易出事故。 安全最重要。 三个乐手都在擦拭手里的乐器，蒲池幸子没有乐器，就把接下来演出的节目单和曲谱翻来覆去的看。 开场演出之前有点事做，能缓解紧张。 登台之前容易紧张，蒲池幸子从出道前第一次到livehouse演出，再到今天晚上的演出，这一点完全没有改善。 就算再过去几年，这个容易紧张的毛病大概也改不了了…… 这时，休息室的门被推开，蒲池幸子下意识抬起头，看过去。 进来的人是赤松晴子。 她留意到蒲池幸子看过来，冲她笑了一下，“感觉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