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3. 压你一头
中森明菜越是不假思索，用情就越深。 大本听着这句轻轻松松的话，一时无语。岩桥慎一大概是个风流才子不假，可此刻中森明菜的容光焕发与义无反顾，也毫无疑问都是真的。 她认定了的事，还有谁能改变分毫？ 大本想到这儿，一晚上翻江倒海的脑袋，彻底冷静下来。 不知道这两个人交往之前，出于对中森明菜的担心，暗中提醒她，那个岩桥制作人不是省油的灯。可这两个人真的交往了，不管那是个风流才子还是个什么，大本就必须放下对岩桥慎一的成见，拿出经纪人的专业，替中森明菜做打算。 前方信号灯闪烁，大本缓缓踩下刹车。这时，听到后排的中森明菜问他，“大本桑接下来要怎么做？” 这个孩子气的问法，大本不禁笑了起来。他反过来问，“明菜酱是怎么想的？” “我吗？” 中森明菜也笑了，她认认真真，“我想和岩桥桑交往，也相信岩桥桑。所以，不管事务所什么反应，都不会改变主意。” “所以，”她一下又放松起来，语气轻快的说，“大本桑做自己认为该做的事就好。” 中森明菜说完这些，闭上嘴。虽说是不容反驳的语气，可大本听话听音，还是明白她的意思，也为她这份替人着想的好心肠而感动。所谓“做认为该做的”，其实就是一句变着法儿的“大本桑就做对自己有利的”。 她交往的对象是个幕后黑衣人，那么，上报还是不上报，其实问题都不大。只不过，偏偏这个黑衣人正跟她合作专辑，又刚跟和她同一个事务所的女演员出过绯闻，除此之外，还是个染指了其他唱片公司王牌的唱片公司社长…… 大本在心里把能想到的问题一条条列出来，忽然又觉得，也不是“问题不大”。 接下来回去的路上，中森明菜没怎么说话，大本到底也不方便问她关于和岩桥慎一交往的更具体的事。说到底，是没有追问详情的资格。 就算要面临那些可能的问题，那也是事务所头头们的事，当经纪人的，在中森明菜把话挑明了以后，无非只有上报或者是不上报的选择自由。 先前，大本含沙射影说了不少岩桥慎一的坏话，这会儿，倒也不觉得心虚。正相反，想起今天晚上受到的冲击，心里还有点五味杂陈。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到底是风流制作人的段位更高一些。 现在想想，第一次合作的时候，中森明菜和他大吵特吵，就这样，过后他还能带着企划、带着满满一张专辑的好歌来寻求合作，要说对她没有好感，谁信呢。 大本忽然想起业内流行的一个说法，是说第二次合作的男女演员很容易因戏生情。 道理再简单不过，能够二次合作，第一次合作时对彼此的印象基本上都不会差。除了第一次合作时留下的好印象，第二次合作时，因为关系已经在第一次合作时拉近，相处起来就不会太生疏拘束，像是一起约个饭、一起聊个天之类的，行动起来也更顺利。 只要有一方追得紧，成功的概率就不低。 现在想想，从这次合作专辑的最开始，那个风流制作人就变着法子约明菜酱出去吃饭跳舞。明菜酱既然能点头答应第二次合作，至少不会讨厌他，中了他的招也不奇怪。 明菜酱喜欢跳舞，那个岩桥制作人也是迪斯科里的高手。明菜酱天真任性，那个岩桥制作人连深夜开车去湘南也能一口答应——虽然没有真的去，可从这当中可能窥探到两个人相处的一角。 这样的家伙，再加上手段高超……怎么可能防得住？ 大本越想，心里越有一种先前的防备都是徒劳的无奈感。唯有一点比较安心的，是那个风流制作人主动提出来让他来接中森明菜，看样子是要认真交往。 最好是这样！ 送中森明菜回家的路上，大本满肚子里装的全是这件事。 坐在后排的中森明菜，满心里想的都是她和岩桥慎一的事。一时想他现在不知道是在她的后面还是前面，等回了家要给他打电话。一时又想，之后要把他介绍给事务所的高层，介绍给自己的朋友。 甚至，还想到今天晚上把大本叫过来，把他给吓了一跳的事。如果她和岩桥慎一不是真的在交往，而是联合起来捉弄他的话…… 中森明菜低头偷笑，心想，岩桥慎一策划的整蛊节目，是不是可以做一期这样的内容？ 想东想西，想一会儿，抬起眼皮，目光看向驾驶席，心里悄悄对大本说“抱歉”。不过，中森明菜并不打算替岩桥慎一说话，只在心里想，时间久了，误会自然而然会破除。 “对了，大本桑。” 中森明菜终于开口，说的却是，“演戏的事，我会加油的。” 大本“诶”了一声。听到这反应，中森明菜笑起来，“该不会，又把您吓了一跳吧？” “是有一点。”大本回道。这一次，是确确实实冷不丁被搭话，有点被吓了一跳。中森明菜得到这么个回答，乐得哈哈大笑。 大本瞄了一眼后视镜，有点无奈的摇摇头。不过，看这样子，演戏的事是稳住、不再动摇了。这样一来，他至少在这件事上，能松一口气了。 …… 隔天，岩桥慎一若无其事去上班，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如同轻轻翻篇。不过，也做好了突然接到野崎公子的电话，被他给“恭喜”一下的准备。 虽然并没有接到这样的电话。 倒是接到了渡边万由美打来的电话，两个人确认了一下正在筹备中的音乐节的进度。今年的音乐节和第一次办的时候不一样，岩桥慎一挂名总制作人，渡边万由美也在制作委员会里挂个名，具体的执行，自然有经验丰富的团队去做，用不着他们两个去亲力亲为。 跟当年的捉襟见肘不一样，今时今日，一不缺钱二不缺人，尽管放开手脚去做就可以了。 当然，为了兑现约定，这次，也继续邀请了琼杰特。 除此之外，既然大里洋吉推荐了beyond来演出，岩桥慎一顺势又把目光投向海的另一边。从第一次办音乐节到现在过了好几年，他有些期待，也有些好奇，这次能从中国那边接收到什么样的演出表现。 说完了音乐节的事，渡边万由美闲聊着，提起来，“《东京爱情故事》的女主角决定了，不是明菜桑，是一个叫铃木保奈美的女演员。” 她的男演员在电视剧里定了个重要角色，对这些消息自然灵通。 岩桥慎一“嗯”了一声，“研音再势在必得，这一套也有行不通的时候。” 他轻飘飘的语气，渡边万由美听着，觉得岩桥慎一好像不大赞成中森明菜去演戏似的。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以他的个性，不是那种人。 这个念头在心里一闪而过，渡边万由美并不深想，只是当闲话玩笑，说起来，“真要说起来，菊池桃子桑这次损失不小。” “是吗？”岩桥慎一听着。 渡边万由美轻描淡写，“没有明菜桑和菊池桑同时在冬季档的黄金档主演的道理。要为明菜桑争取月九的主角，菊池桑就得往旁边让路。” 但是，中森明菜没有演到《东京爱情故事》，这个路就白白让了。 对中森明菜来说，不演戏也毫无损失。可菊池桃子那边，耽误这一下，拿到主演的机会就又要往后拖。错过了冬季档，如果春季档中森明菜还要主演，那她还得继续给中森明菜让路。 “真可惜，接下来要一直被明菜桑压一头了。”渡边万由美说。 除非研音能在这几个月里突然强大到能同时占掉两部黄金档女主戏的名额还不被业界联合起来抵制。或者中森明菜这个演戏的想法来得快去得也快，马上又打消了。 但不管怎么样，中森明菜才是研音的招牌。 岩桥慎一听着，“这也没办法。” 渡边万由美莞尔一笑，“说起来轻飘飘的。……菊池桑还是你推荐到研音去的呢。” “推荐给了研音，研音要怎么安排，那是研音的事。”岩桥慎一回道。 渡边万由美笑着回了句“那倒也是。” 如果中森明菜是因为菊池桃子和岩桥慎一传绯闻，才一改先前不愿意演戏的态度的话，菊池桃子经纪人策划的炒作，就成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对了，”岩桥慎一岔开话题，“关于之前说的《东京爱情故事》主题曲的事，计划改变一下。” 渡边万由美问他，“改变主意了吗？” “连研音的势在必得都能挡回去，坚持起用没什么名气的女演员，这位负责的制作人看来相当有主见。”岩桥慎一说，“想必在其他方面也是这样。” “所以，没有去商谈争取的必要。”他说。 电视剧主题曲，选好了就是画龙点睛。这个制作人既然能力排众议选出个心目当中的女演员，那多半也会选一个他心目当中合适的歌手去邀歌。 如果那个合适的歌手人选在genzo，这个制作人就能主动递邀请。但如果他心仪的歌手另有其人，那主动去争取这个机会，也是白费功夫。岩桥慎一心里有了底，就不打算在这个主题曲上费力气，干脆把目光转到别处去。 渡边万由美听完他的话，调侃一句：“看来要多谢研音帮你省了力气。” 她说俏皮话的本领，岩桥慎一领教过不是一次。他也笑着接了一句，“唯有这份感谢的心情，是不能够让研音那边知道的。” 论说俏皮话的本领，岩桥慎一也不差。 …… 中森明菜不提出来要演戏，就体会不到她在研音不能动摇的王牌地位。菊池桃子的团队给中森明菜让完了路，结果又被告知是白让了一场，颇有点憋着口气的感觉。 虽然菊池桃子是中途加入，中森明菜是事务所元老，但既然团队的人负责了菊池桃子，那中森明菜就是菊池桃子在事务所内的有力竞争对手。 中森明菜的地位再不可动摇，菊池桃子也是研音现在力推的女演员。 中森明菜要演戏，菊池桃子就要暂缓担任主角。《东京爱情故事》没有演成，研音就要出钱包剧组，给中森明菜量身定做一部女主戏。 这样的手笔，传到菊池桃子的耳朵里，再度深深感受到了来自中森明菜的压力。先前，她在心里，把中森明菜当成是演员路上的假想敌，这个假设并不是她的胡思乱想。正相反，这个假想是再真实不过的。 菊池桃子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经纪人和负责她的团队都干劲十足，为她制定合适的计划，但她却因为这份假想成真，感到心里不自在。 经纪人满不在乎，鼓励她，“让这一次，不代表真的就要次次都退让。就算是稍微差一点的牌，运用头脑和技巧，也可以反败为胜。” “桃子酱，只要能领先明菜桑一步在电视剧界站稳脚跟，那之后的事，还不一定会是什么样子。” 经纪人斗志十足，菊池桃子收到她的鼓励，也提振起心情，“我会加油的。” 两个人正说着话，经纪人的传呼忽然响了。她看了看号码，“是事务所打过来的。”她冲菊池桃子笑笑，刚才的气势散去，“我去回电话。” 打完这句招呼以后，她走开一步，去找公用电话。 接通之后，是她所属的第二制作部的经理，让她尽快回一趟事务所，“好像有点什么事情，社长想要见你。” 被社长点名要见？ 菊池桃子的经纪人有点摸不着头脑，“是什么事情？” “这就不清楚了。”经理含混其辞，“可能是和菊池桑有关吧。” 经纪人答应着，“我知道了，尽快就回事务所。”放下电话，心里还在琢磨，社长会因为什么事点名要见自己？ 唯有一点，她是菊池桃子的经纪人，事情肯定和菊池桃子有关系。 “桃子酱，我要失陪一下。” 回去以后，她和菊池桃子打招呼，“要回一趟事务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