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2. 蜜糖砒霜

    头套一戴，谁也不爱。

    一变身成长颈鹿男，出现在后台时，就成了另外一个人。

    幕张国际展览中心的后台人来人往，安排在同一天进行彩排的歌手们，被不同的工作人员带着，低着头匆匆忙忙在走廊之内穿梭。当和要同台的其他歌手迎面遇上时，后辈向前辈行礼。当然，也有个性派的歌手无动于衷，自行其是。

    为这场特别节目而临时雇佣的工作人员对歌手们一视同仁，倒是电视台自己的工作人员，显然对待当红的歌手要格外周到。dreamsetrue匆匆而来，彩排过后也不做停留，又匆匆离去。即使如此，后台也有一间专属于乐队的休息室。

    这么安排，当然也有考虑到让岩桥慎一这个长颈鹿男松一口气的意思。

    而等到明天直播的正日子，为了避免歌手们集体扎堆无聊，朝日电视台在附近的酒店准备了房间，安排了工作人员负责往来调度。同样是在五千人规模的现场进行四小时特别节目，朝日电视台出手可比nhk要大方得多。

    当然，之所以有这份手笔，是因为这场特别节目的广告商阔绰。

    上周，dreamsetrue才刚在电视里演出过这首《雪之圣诞》，隔不了几天又来彩排，自然不成问题。毕竟，所谓的宣传期，就是把同一首歌唱到吐——包括彩排环节在内。

    狭窄的走廊，乐队迎面遇上两个男青年。

    中村兄笑眯眯，率先打招呼，叫了声：“松本君！”

    是b’z的两个人。

    对面的松本孝弘扯扯嘴角，回应道，“正人桑。”

    松本孝弘和他的搭档稻叶浩志，两个人脸上都汗津津的，看样子，是刚结束了彩排演出。中村兄交游广阔，日常泡在各个酒吧和俱乐部里，时不时暴露出一点不为岩桥慎一和美和酱所知的人际关系，可谓是dreamsetrue的交际花。

    松本孝弘长着一张不动声色的脸，个头不高，但体格健壮。被他那张普通的脸衬托，显得他的搭档稻叶浩志格外英俊，闪闪发光。当然，此君也确实是个标准的帅哥。

    据说松本孝弘为自己挑选搭档的主唱时，其中一个要求就是对方长相要英俊。

    中村兄和松本孝弘打招呼时，岩桥慎一跟美和酱置身事外。同样的，松本孝弘的搭档也无动于衷，只等着这两个熟人的寒暄结束，再各走各的路。

    道别以后，走出去一会儿，中村兄聊起和松本孝弘的交情，随口补充了句：“听说那位稻叶君为了保护嗓子，滴酒不沾。所以，不怎么有机会能跟他遇到。”

    美和酱颇为佩服，“真厉害。”一瞬之间，对这个如此尊重歌唱事业的主唱充满好意。当然，这份慷慨的佩服，多少也因为她自己做不到如此的程度。

    岩桥慎一在旁边听着，也不禁感到佩服。

    他听过b’z的歌，对主唱的歌唱能力有所了解。是个不输给美和酱的歌唱天才。这个青年出道之前是横浜国立大学数学系的高材生，数学老师预备役。不过，人生走了个岔路口，从数学老师变成了乐队主唱。

    出道之前没从事过什么音乐相关的工作，也不是什么科班出身，算是老天爷赏饭、靠着天分在唱歌。当然，这么自律的青年，事业心和意志力也绝对强悍。以他对自己嗓子的在意程度，掌握科学的唱法，点满技巧也是迟早的事。

    还有那位一副不动如山模样，喜怒不形于色的松本孝弘，一看就知道心中有道线，看似好商量，但绝对不是那种会听任别人安排的人。

    b’z今年的成绩相当不错，本身厚积薄发，积攒了一定的人气，又逢长户大幸和burning合作，乐队跟着合并进了vermillion唱片，有燃烧系的媒体资源支持，更是如虎添翼。

    之前，红白歌会公布的演出名单里，b’z也是名单上的一员。

    岩桥慎一时刻关注业界的动向，对b’z的表现不可能不知道。尽管如此，唯一一次见到这支乐队，还是在之前的音乐节结束以后，组委会为音乐人们举办的庆功会上。

    当时，这支乐队作为被邀请的一员，曾在音乐节上演出。

    不过，庆功会上人多又杂，这支乐队只是被引荐到了他面前，和他打了个招呼而已，算不得认识。

    真要说的话，反倒是今天托中村兄的福，旁观了他和松本孝弘打招呼寒暄之后，才对这支乐队的两个成员有了更加立体的了解。

    岩桥慎一和长户大幸之间多少有点不对付，为着这个缘故，b.b.queens虽然曾经通过他的唱片公司发行了《大家一起来跳舞》，但合作结束以后，组合的两个主唱都很自觉的跟岩桥慎一这边保持了距离。

    虽说如此，在对b’z有了今天这一点了解之后，岩桥慎一对那两个青年都颇有些兴趣。

    门户之别这东西当然有，但如果计较到了连私交都泾渭分明的地步，反而没意思。b.b.queens的两个主唱那么做无可厚非，但岩桥慎一心里觉得没有必要。

    当然，所谓的人际关系，也看是不是投缘。

    岩桥慎一隐约记得，松本孝弘还给tmwork当过伴奏班底。这么说，跟小室哲哉也颇有渊源。

    自从小室哲哉和林佳树委托了岩桥慎一作为他们两个还有高见泽俊彦、他们三个人合作的代理人以后，岩桥慎一跟那个真·风流才子走得挺近，交流颇多。

    今天见着松本孝弘，想起这回事来，岩桥慎一琢磨，下次跟小室哲哉见面时，提上一句。

    ……

    和dreamsetrue的中村正人不期而遇，打过了招呼之后，松本孝弘和稻叶浩志继续往前走。

    彩排结束，接下来，乐队就要返回东京。晚上，要参加曾经being元老们组织的同窗会。

    今年，b’z的商业成绩表现极好，拿到了乐队的冠军单曲和冠军专辑，跃升为这个乐队时代里一颗醒目的星星。成绩出众，自然成为焦点。到了年末，各种工作也安排的满满当当。

    其中也包括最后一天的红白歌会。

    出道一年就能拿到红白歌会的入场券，对歌手来说，是个莫大的机会。然而，对于入选了红白歌会这件事，从名单公布之日起，松本孝弘和稻叶浩志，两个人就从未提起过。

    因为自始至终，两个人对于参加红白歌会这件事，都没有兴趣。

    身在burning系，各种媒体资源也从来不缺。乐队之所以一举跃进，跟长户大幸傍上了周防郁雄这棵大树当然不是没有关系。

    松本孝弘相信，乐队经过积累、有了加入burning系之前那张成功的迷你专辑的经验，已经找准了接下来的方向，即使没有burning系的媒体资源，也能够走红。

    但是，他同样也承认，丰富的媒体资源，给乐队添了一把火。

    对于长户大幸加入bruning系这件事，松本孝弘没什么意见。或者说，他与长户大幸之间，应当有一种默契——

    他和稻叶浩志负责音乐，长户大幸负责把音乐之外的事料理好。

    相比起原先being的其他人，松本孝弘更为独立，也更有主见。他并不认为自己是“长户大幸的属下”，尽管长户大幸看着和气，实际上认为自己是公司的绝对权威。同样的，松本孝弘看着万事无所谓，其实自有自己的主意。当时对长户大幸的话默默听下，过后照样我行我素。

    长户大幸加入了burning系，随之而来的是b’z进入上升期。享用了burning系的媒体资源，乐队迅速走红，矛盾也不期而至。

    但反过来说，会产生矛盾，其实是早就埋下的种子。

    ……

    周防郁雄收编了being，组成vermillion唱片之后，急于打出招牌，扩大唱片公司的影响力。

    b.b.queens虽然凭借《大家一起来跳舞》，在这一年收获无数关注度，以及高达一百五十万张的唱片销量。然而，除了这张单曲，组合再没有第二首歌被观众记住。

    这其实是在组成这支组合的时候，就已经有所预见的一件事。一个为了一部动画片的主题曲而打造的组合，也就意味着会成为这部动画片的一部分，离开了组合，就什么都不是。

    尤其这一年，富士电视台将歌曲和动画绑定宣传，甚至还发生过五月五日男孩节时，组合跟动画片联动，一个播放有关男孩节和鲤鱼旗的动画内容，另一边在舞台上挂起成为话题的、价值三百万日元的超豪华鲤鱼旗演出这样的事。

    策划这场演出的是岩桥慎一，他不是b.b.queens的老板，只负责这一首歌。因而，他不必去考虑组合未来怎么从“樱桃小丸子御用组合”的身份里摆脱出来，只需要考虑当下的事，考虑要怎么把宣传效果做到最好就可以。

    但反过来说，连长户大幸自己组建这支组合时，心里都清楚组合过后可能会面临一发屋的局面，这支组合的前途与命运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岩桥慎一不过是顺势而为。

    vermillion唱片尽管拥有b.b.queens，也在这个年末，作为唱片公司代表去拿了一堆大奖，然而，任谁也看得出来，这支组合即将昙花一现。

    若要寻求转型，非得翻越那座名为《大家一起来跳舞》的大山。

    不仅如此，《大家一起来跳舞》是通过genzo发行，世间都知道这是“岩桥制作人”参与的组合，后来接手组合的vermillion唱片反倒落了下风。

    越是这样，周防郁雄才越是急于打出一块vermillion唱片的招牌。而现在，整个公司里，能担此重任的，除了b’z那两个青年之外，再没有别的人选。

    ……

    回东京的路况不怎么样，松本孝弘和稻叶浩志最后一个到了聚会的地点。

    出现在聚会里的，都是制作公司being时代的人。松本孝弘在遇到稻叶浩志之前，是以录音室乐手和舞台伴奏班底的身份活跃，算是比较标准的从幕后走到台前。

    因为这样，他在being关系不错的，都是自制作公司成立以后就聚到一起的幕后人士。

    松本孝弘不抱团，但显然跟曾经的伙伴们更合得来。再说了，现在b’z使用的制作班底，也多是being时代的人。

    至于稻叶浩志，直到加入being之前，都还是跟音乐界无关的白纸一张，跟随着松本孝弘，被介绍给being的音乐人。

    b’z这两个成员关系并不紧密，算是比较合得来的同事。但松本孝弘，同时担任了稻叶浩志的伯乐、以及引路人。当初，选中稻叶浩志的，就是松本孝弘。

    对稻叶浩志来说，出席这个“同窗会”的众人，都是他入行之后最先结识的。

    最晚到来的松本孝弘和稻叶浩志落座，众人一起举杯——

    “干杯！”

    当然，只有稻叶浩志的杯子里装的是水。还是不加冰的水。

    刚被松本孝弘邀请组队的时候，他的克制程度还不止于此，但自从乐队上了正轨，他就越来越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神经质般的保养着嗓子。

    在座的负责乐队编曲的明石昌夫喝下一大口啤酒，调侃他，“稻叶君的嗓子，可以唱到八十八岁。”

    稻叶浩志听了，跟上一句俏皮话，“那样的话，可还远远不够。”看外表，他似乎不大好接近，但在熟人面前，倒也放松。

    ……

    酒过三巡，除了滴酒不沾的稻叶浩志，其他人都略带醉意，说话也更加随意放肆起来。

    “今年，vermillion的两块招牌，都是长户社长带来的。”

    being刚成立没多久时就加入了制作公司的乐手小木曾成亮嘀咕，“要这样说，加入vermillion，和长户社长自己成立个唱片公司，有什么两样？”

    “话是这么说，明年可就未必了。”明石昌夫接了一句。

    长户大幸将being并入了vermillion唱片，新唱片公司最初使用的是being的班底，包括rev这支乐队，也是由在座的being老人们参与制作。

    不过，以burning系的实力，自然不会只依赖长户大幸从being带来的班底。今年，一边是借由being的班底发展，另一边，新唱片公司也大肆招募新的音乐人。除此之外，与burning系有关的事务所，也纷纷加入助力vermillion唱片选拔新人的队伍。

    而这些，统统都是仅凭长户大幸所不能得到的。

    明石昌夫说的是实话，小木曾成亮却不大乐意被反驳，看向松本孝弘，“burnig再厉害，还不是硬拉着松本君和稻叶君去撑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