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替天行道
读书会的会员就这样被驱逐出了港大校园,佟童很愧疚,一个劲儿地跟他们道歉。杨阿姨却拉着他的手,说道:“你都做到这份上了,没有什么对不起我们的,倒是我们给你添麻烦了。” “谢谢你的理解,杨阿姨,等我再找个地方,咱们再一起读书。” “好啊,熬过这场寒流,不久就能迎来春暖花开了。” 两个大汉鄙夷地冷笑了两声,好像在说——呵,读了一点书,还真把自己当成文化人了?说话文绉绉的,看起来彬彬有礼,但就是很别扭,透着一股做作。 佟童没有理会他们的白眼,送走了所有人之后,他才平静地说道:“对不起啊,也给你们的工作添麻烦了。” 两个大汉愣了愣,在这种情形下,这个年轻人还能对他们“有礼?” “唔……”两个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磕磕巴巴地说道:“麻烦是麻烦点儿,以后注意就是了。” “好。”佟童面带微笑,问道:“可以问一下,这是谁的意思吗?” “这个我们管不了,我们只听上头的,人家说你们非法集会,那我们就得管。” “我知道你们的顾虑,有时候邪教什么的,就是从聚会开始的。所以学校加强管理,我理解。”佟童认真说道:“但是从刚才开始,你们一直说‘非法’,这是对我们读书会的侮辱,我可以对天发誓,我们读的都是图书馆里珍藏的好书。我已经尽量地客气了,也希望你们保持最起码的尊重。” 尊重个屁。 两个大汉再度冷哼一声,咕哝了几句,就扬长而去了。佟童看着他们的背影,先是失落了一会儿,继而被愤怒填满了整个身心。 白教授被赶出了海大,他的读书会被赶出了港大。这两件事前后发生,间隔极短,要说只是偶然,佟童肯定是不相信的。 他把苏子龙打得半死,估计他在医院里躺了好几天,终于有点精神了,要跟他这个外甥算账了。佟童思索着,立刻给“重逢”的老板打了电话,问他家里有没有事。 听到一切安好的消息,佟童稍稍放了心,说道:“我舅舅丧心病狂,不知道会不会报复你们。叔,你们一定保护好自己,保护好花奶奶。” “放心。”老板朗声说道:“我娘等了这么多年,就等着跟你重逢的那一天。她早就知道苏子龙是什么人了,但她还是等着你,把所有的往事都告诉你。她都做到这份上了,还怕苏子龙报复?” “老人家的情义,我一直都记在心里。叔,谢谢你们一家。” “重逢”那家店,苏子珊只付了一年的房租,花奶奶一家生活得并不宽裕,即便如此,她还是将那个门市租了下来,跟老伴一起做起了面条生意。 生意并不好做,他们俩的手艺也算不上惊艳,生计维持得非常艰难。但他们坚持了下来,靠着低价、量多,靠着一份真诚,将这个店一直开到了现在。佟童早已经打定了注意,等他有了足够的能力,或者得到了意外的遗产,他一定会给花奶奶一家补偿的。 花奶奶年事已高,没钱没势,最后还是在小山村里务农,日子过得清苦,也没什么好失去的了。折磨这样一个生活在最底层的老人,苏子龙也感受不到什么快感吧!这样一想,佟童稍稍放心。 跟花奶奶境遇相反的,是新晋烧烤大亨孙丞材一家。佟童打电话叮嘱了孙丞材一番,让他最近不要跟自己联系,注意保护好家人。孙丞材很纳闷,误以为他要去执行什么秘密任务了,一本正经地跟他说,让他放心去,不要有后顾之忧,老佟、耿小庆,他都会照顾得妥妥贴贴。 …… 佟童哭笑不得,但也很感动:“我哪儿也不去,就是要提防我舅舅。我彻底跟他撕破脸了。我越来越觉得,当年孟老师的意外身亡,还有牛叔的车祸,都是他一手安排的。这个人心狠手辣,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保护好两个孩子。” 一听到这些内容,孙丞材比刚才紧张多了,他连说了好几声“知道了”,家人一定寸步不离地守着孩子。他也让佟童小心,又不解地问道:“孟老师和牛叔同时出事了,难道他俩都知道你的身世了?” “嗯,应该是这样的,他俩联起手来查过我的身世。” “哦哦。”孙丞材又问道:“那你妈……也是被你舅舅给害死的?” 按照花奶奶的说法,苏子珊从北京回来之后,一听到孩子的消息,整个人就昏死过去了。她醒来之后,只说了一句话——我要杀了苏子龙。但是苏子龙脚底抹油,早就溜了,不见人影。苏子珊满腔愤怒无处发泄,再加上哀伤过度,差点儿吐血身亡。 待她苏醒过来,花奶奶跟她说道:“当时孩子打捞上来,我想见,他们都不让我见。我给他们跪下磕头,说我跟这个孩子感情深,他们还是不肯让我见。当时我就怀疑,他们是不是害怕我见到孩子的真面目?最让我纳闷的是,那天桐桐穿着牛仔裤,那裤子还有点儿长,我给他挽了一大截。但是那个孩子的裤子明显短了一截,裤脚都到小腿下面了。那会是桐桐吗?” 这些小细节让苏子珊燃起了希望,在花奶奶的开导下,她渐渐恢复了神智,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在舒雨桐“下葬”一周后,她让花奶奶陪着她去找苏昌和。见到苏昌和后,她直截了当地问道:“桐桐手上的那根手链呢?” “什么手链?” “我小时候戴的一副金耳钉,拿去打成了一个小元宝,在小元宝两边串上了两粒翡翠珠子,系在桐桐手腕上,很显眼。”苏子珊顿了顿,说道:“桐桐生于贫寒,那个手链是他唯一称得上富贵的东西,是他周岁时我送给他的,也全都是用我的珠宝给做的。弄得很结实,根本摘不下来。” 苏昌和静静地听完,面不改色地说道:“有可能是被谁摘去了,我问问。” 苏子珊双目无神,眼泪静静流淌:“我说过了,那个手链,一般是解不开的。就算是……火化,金和玉也是烧不坏的。” 苏昌和点点头:“你这么一说,我倒有点印象。我当时太伤心了,没怎么在意,等我调查清楚,再跟你说。” “好,谢谢爸。” “唉,跟我……你不用那么客气。” 苏子珊没再回话,失魂落魄地走了。两天之后,苏昌和给她打电话,说道:“当时把桐桐打捞上来之后,一个渔民见财起意,把手串撸了下来,转卖给别人了。我知道那个东西对你很重要,但是要找回来,需要一点时间,我尽量帮你找。” “……” “……子珊,你在生我的气?要不,你原样画一个,我给你做一个一模一样的?” “不用,爸,不论等多久,我都会等下去的,等着你把它找回来。” 挂完电话之后,苏子珊朝着花奶奶点了点头,坚定地说道:“桐桐肯定没死。” 因为那个手链在苏子珊手中,舒雨桐根本没有戴在手上。苏昌和根本不知道,孩子是不能戴珠子状的东西的,因为有吞咽的风险。苏子珊给儿子的周岁礼物,一直放在身边,想等他大了再给他戴上。 要是苏昌和一口咬定没见过手链,苏子珊倒有几分相信。但是他弄巧成拙,苏子珊反而觉得,他是心虚了,开始信口胡诌了。 花奶奶却很纳闷:“就算他们说桐桐走丢了也行啊,为什么非要说他死了呢?” “因为我爸想让我彻底死心,让我嫁给别人。而我哥,得想方设法保住他‘继承人’的地位,所有威胁他地位的人,都得死。”苏子珊说道:“如果桐桐还活着,他出现在了我们面前,苏子龙难逃拐卖罪,我会告死他。而我爸,决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花奶奶打了个寒颤,说道:“这些人的心真够狠啊!” 为了找到儿子,苏子珊强迫自己坚强起来。她不止一次去报社登过寻人启事,但报社的人却把她当成精神病——怎么找一个死了的人?苏子珊越解释,他们就越怀疑。她刚死了丈夫,又失去了孩子,精神不正常也是难免的。所以,在怀疑的同时,他们也挺同情她的。 苏子珊快要被逼疯了,她知道,在苏昌和一手遮天的港城,她是没法通过正常渠道找回孩子的。她一边努力生活,一边拜托昔日的同学、丈夫的好友,让他们帮忙找孩子,花奶奶则是她坚强的后盾。日子一天天过去,苏子珊也有灰心绝望的时候。但是她想方设法让自己乐观起来,她坚信她的桐桐还活着。 “你妈妈这样坚强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跳海死了呢?这真是打死我我都不能相信。你妈妈‘跳海’之前,跟我说不用等她吃晚饭,她要回她爸家里一趟。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根本就不像寻短见的人啊!我等到她半夜她都没回来,给你姥爷打电话,他说,压根就没见到你妈妈。那时候我就觉得大事不好,就报警了。过了两天,你妈妈的皮包还有一只皮鞋被发现了,就在燕子礁附近。他们都说你妈妈跳海了,但是直到现在,尸身都没有找到。” 也就在那时,佟童才了解到,原来父母的墓只是一个衣冠冢。 那时,他心里也升腾起了强烈的第六感——就像妈妈相信他没死一样,他也相信,妈妈没有死。 往后余生,就算是找到天涯海角,他也要找到妈妈的踪迹。 苏子珊跳海,最后被定性为“自杀”。但是花奶奶坚信,她是被杀死的,杀她的人,就是她的哥哥苏子龙。“桐桐,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你妈妈那天回你姥爷家,就是因为你舅舅回来了。” 就是因为这句话,佟童才彻底爆炸了。不管不顾地砸了“蓝调”,把舅舅打得半死不活。 即便如此,他还是觉得太便宜舅舅了。 这些陈年往事,他一时半会说不完,便简单地跟孙丞材说道:“我舅舅身上背着好几条人命,我往死里打他,算是替天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