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6章.黑暗森林
就在齐证道乘坐飞机，在高空哀叹的时候。 孟尔德在家中，才开始看第三十五集的《地球往事》。 按照预告，这是第二部的倒数第二集。 承接上一集，这一集肯定会十分精彩，至少，孟尔德觉得，应该会解释一下宇宙社会学的意义。 孟尔德沐浴更衣，关掉了所有的聊天软件，才开始看这一集。 剧情一开始，便是罗辑与史强两人。 罗辑让大家都回家，维持城市秩序，随后，和史强一起来到了一片荒漠之中。 “我们开始吧。” 罗辑开口道，他要向史强解释为何那一颗恒星会被毁灭。 他告诉了史强宇宙社会学的两条公理。 【第一，生存是文明的第一需要。】 【第二，文明不断增长和扩张，但宇宙中的物质总量不变。】 史强虽然能够理解这两句显而易见的话，但却没办法从这其中推测出什么。 “首先我们谈谈黑暗战役的事情，如果我说，星舰地球是宇宙文明的缩影，你相信吗？” “不对吧，星舰地球缺少燃料和配件这类资源，但宇宙不缺，宇宙太大了。” “你错了，宇宙是很大，但生命更大！这就是第二条公理所表明的，宇宙的物质总量基本恒定，但生命却以指数增长！” 伴随着两人的对话，画面也从他们的背影飘向了星空，繁星点点，过渡到大海。 海中的细菌，不断分裂，按照指数形式增长，在不加以约束的情况下，竟然迅速填满了整个地球的海洋。 文明，从一个星球诞生，也如此迅速增长，点亮了无数的星系。 孟尔德看到这一切，也开始同时思考着。 很快，他就想到了进化论。 进化论的第一个阶段就是自由繁殖，生物在环境中不受约束地繁殖，逐渐达到了环境容纳的极限。 那么下一步，就应该是生存竞争了？ 孟尔德忽然打了个冷颤。 地球环境中的生存竞争，将其拓展到宇宙。 那岂不就是文明战争？ 一个词在孟尔德的脑中浮现，他记不得自己是在哪一条有关《地球往事》的评论或者分析中看到的，原本只是觉得这个词的构成很有意思，但现在，却觉得这个词形容如今的状况，十分合适。 生存死局。 “不用从长远看，现在整个宇宙就已经是一个生存死局了。” 罗辑说道。 宇宙有一百多亿年的历史。 即使生命的发展仅有几十亿年，但也足够使其遍布整个宇宙了。 就算生命的出现本身是小概率事件，但乘上宇宙的广阔，那就是一个必然了。 从目前的迹象来看，宇宙很有可能已经被生命挤满了。 “这也不对吧，宇宙看上去空荡荡的，除了三体人，也没看到别的外星生命啊？” 史强反问道。 罗辑给两人各点了一支烟，站的稍微远了一点。 黑夜中，只有烟头上的火星，散发着微光。 罗辑随后又定义了文明的善恶，善良的文明便是不主动攻击和消灭其他文明的世界，恶的文明则相反。 “下面，你已经知道了我这个文明在宇宙中的存在，你考虑一下，对我有什么选择。” 罗辑问道。 “我选择与你交流？” “如果这样做，你就要付出自己的代价，你暴露了自己的存在。” 两人一言一语，逐渐勾勒出一幅两个文明在宇宙尺度下的沟通与交流图景。 由于无法确认对方的文明的善恶，同时，对方也无法确认我方的善恶，所以，交流并不成立。 这就是猜疑链，与文明的善恶无关，是在宇宙这个生存为第一需要的背景下，必然会达到的结果。 而同时，技术爆炸又是每个文明都蕴含的能力，尤其是在得知了其他文明之后，这种爆炸会更加迅速，所以，这也断绝了发现其他弱小文明的时候，与他们进行交流的念头。 “那我只能保持沉默了。” 史强说道，又忽然觉得不对。 “那也不行，如果你比我强大，既然我都能发现你，那你肯定能发现我，如果你比我弱小，但有可能发生技术爆炸，那又变成第一种情况了，总结起来，无论是让你知道我的存在，还是让你存在下去，对我来说都是危险的。” “大史，你真是个头脑很清楚的人。” “从这里开始，我的脑袋还是能跟上你的。” 听到史强的话，罗辑沉默了一会儿，才说。 “大史，不是什么开始，我们的推论已经结束了。” 听到这句话，孟尔德一愣。 他还在等着罗辑继续将宇宙社会学的文明图景呢，怎么忽然就结束了？ 孟尔德试图理解，就看到屏幕里的史强明白了什么，骂了一句。 “把你的这种选择外推到千亿颗恒星中的亿万文明上，大图景就出来了。” 罗辑点头道。 “这也太黑了吧。” “真实的宇宙就是这么黑。” 罗辑熄灭了烟头，世界陷入了黑暗之中。 “宇宙就是一座黑暗森林，每个文明都是带枪的猎人，像幽灵般潜行于林间，轻轻拨开挡路的树枝，竭力不让脚步发出一点儿声音，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他必须小心，因为林中到处都有与他一样潜行的猎人。如果他发现了别的生命，不管对方到底怎样，能做的只有一件事：开枪消灭！” “在这片森林中，他人就是地狱，就是永恒的威胁，任何暴露自己存在的生命都将很快被消灭。” “这就是宇宙文明的图景，这就是对费米悖论的解释。” 画面从地球拉远，亿万颗恒星闪耀，这是璀璨的星之海洋，但此刻，在罗辑的口中，这散发着光芒的群星，却是最黑暗的森林。 史强又点了一支烟，这才让世界有了一点儿光辉。 “但黑暗森林中，有一个叫人类的傻孩子，生了一堆火，并在旁边高喊：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罗辑说道，听不出语气里，究竟有怎样的含义。 孟尔德听到这一切。 内心的震撼无与伦比。 此刻，京平是难得是晴天。 夜晚虽然看不到星星，但月亮还是照耀大地。 孟尔德看向窗外。 忽然感到一阵恐惧。 谁又知道，在这片星空中，有多少猎手看到了地球的呼喊，又有多少猎手，正等待着开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