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和平公寓

    “应聘？”叶北眉头一挑，从墙上取了一套员工围裙口罩，扔给玲希，“试试。”

    “试试就试试！”玲希不服气地接过衣什，奔进茶铺柜台。

    叶北打发了这小娘，去仓库清点完店家的原材料，叫来小帮工吩咐着自己外出这几天的工作计划，把事物料理清楚了，开始搜罗中元节行程的必备道具。

    他蹲在仓库的小隔间里，往外捣鼓着一件件淘宝货，都算给过路客们的见面礼。

    不知不觉，一天的时间就过去了，待叶北准备提上双肩包回家，刚走出仓库，就看见王玲希趴在柜台前打着瞌睡。

    叶北轻笑道：“喂，小公主，回家睡去，柜台太硬，硌着脑袋不舒服呀。”

    玲希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睡眼惺忪眼角带泪的样子。

    一天里，忘忧茶铺的生意极好，农大学生的客流量惊人，可把玲希累坏了，她是第一天试岗，哪想到做茶的活会这么累，等到下午四点客人渐渐少了，刚想眯一会，怎料一觉就睡到了下班的点。

    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身体好像越来越差——玲希想着，看见小老板刚从库房出来，她连忙挺直了身子，嘟着嘴，一脸倔强的模样。

    “我……我就睡一会儿怎么啦！”

    这丫头理不直气也壮地撇嘴撒娇。

    叶北也不和这娇贵的小姐计较，单单问店员。

    “她怎么样？”

    店员答：“今天客人挺多的，这是入账单，她表现很好了。”

    叶北接过账单，看着上边的数字满意地点了点头，刚想拍一下玲希小姐的肩，又忌讳自己这手失忆拳法，缩了回来。

    “不错呀，继续努力！”

    玲希还想和这小老板击个掌呢，又是一副僵在半空的姿势，叫她心头一凉。

    眼看叶北要走，玲希赶忙喊停。

    “等一下！老板！你叫什么呀！我能接着干嘛？工资多少呀！”

    叶北回过头来，“我叫叶北。”

    “叶北……我记住了！”玲希认真地答道，她觉得这小老板嘴巴是毒了点儿，但也没做多少刁难，看得出来是个好人。

    “接着干吧，做到你不想做为止。”叶北嘱咐道：“哪天你要不和我斗气了，还喜欢这店，就继续干下去。”

    玲希小姐被戳中了心思，不自觉地忸怩起来。

    “我不是……”

    “至于工资。”叶北话锋一转：“你以前在剧组当主持人多少钱？”

    玲希答：“八千。”

    “挺高呀。”

    玲希又补充道：“录播八千一场，一个月四场。”

    “另谋高就吧——”叶北挥挥手：“养不起养不起。”

    玲希一时露出了委屈模样，想不通这小老板在想什么。

    店员戳了戳这傻丫头的脊梁，小声提示道。

    “跳槽到叶老板这儿的，只要踏实肯干，过的都不会比以前差……叶老板是个好人呀，你可想清楚了说。”

    “那……我要五千块。一个月……带双休。”玲希内心没底，慢慢举起了手。

    叶北问：“有房吗？”

    “没有。”

    “有住宿的地方吗？”

    “暂时…住在农大外边，科技一路的和平公寓，离这儿不远。”

    和平公寓？

    叶北眉头一皱。

    以前的委托里，就有这么一栋楼。

    叶北的视线在玲希身上游移不定，看得这小丫头心里发毛。

    他不会对我图谋不轨吧？——想到此处玲希不由浑身一紧。

    叶北是在【望气】，人有三魂七魄，气运也有三衰六旺。身体和灵体会跟随年龄与时间节点呈现不同的状态。

    仔细看去，这小姑娘的眉心和两颊是一片潮热的氤氲，其中隐有一片片红霞。体态虚弱魂不守舍，此中一定有鬼怪作祟。

    叶北随即问道：“今天遇上什么麻烦事了？”

    玲希挠着脑袋，回忆着一天的工作。

    “也没什么麻烦事儿……哦，就是在兑茶点的时候……”

    她指着柜架下边的垃圾桶，里面有一个碎杯子。

    “它自己莫名其妙就碎了。”

    叶北看去，玻璃杯原本是用来冲泡食用香精和果汁的，地板上也没有其他玻璃渣的痕迹，杯子是树脂玻璃复合材料，坚固耐用，可裂口像是叫人用牙，生生咬开的。

    叶北在心中算着中元节还有多少时日，也思考着和平公寓的任务委托要不要解决。

    这宗案子，可没有一分钱收入。

    原本是房东想要给房屋驱邪，后来不知为何，房东直接取消了赏金，叶北也就将它暂时搁置了，毕竟手头上要除的灵可不止这一个。

    玲希见叶老板没了声响，她小心翼翼问道。

    “没关系吧？杯子的钱，可以从我工资里扣……”

    看着这傻丫头水汪汪的大眼睛，叶北说：“扣，当然得扣。”

    他倒不是看见女人走不动路的类型，要说他算这类好色之徒的话，一个个袅缈多姿的啖精鬼早就把这小子的身体掏空了。妖灵的姿色可比人类要魅上千百倍。

    他在意的是自己的良心。

    若这么不管不顾，玲希的身体只会一天比一天差，身边的厄运也会越来越多。

    能帮就帮一把。

    叶北问：“你的房租多少？”

    “很便宜的！没事儿的老板！我能搞定！”玲希一听，连忙给自己贫困的经济现状作开脱之词，生怕对这老板有半点亏欠之意。

    叶北问：“很便宜？住在五零五？”

    和平公寓中的凶宅，就是五零五号。

    玲希一愣，她看了看叶北，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连衣裙，连忙收紧了领口，叫人说中住处的感觉很可怕，就好像是生活里有个死变态一直在跟踪自己。

    “想什么呢？蠢丫头。”叶北捂着脸，无奈道：“走吧。我送你回家。你租的屋子是个凶宅，路上说。”

    “送我回家？”

    玲希咀嚼着叶老板话中之意，小心谨慎地跟了出去。

    “这年头，搭讪的花样是越来越多了。”

    她撇撇嘴，可脸上却有止不住的笑意

    时间是晚上七点——太阳刚落山。

    她一路跟在叶北身后，看着那男人的背影。

    他不高，也不壮，身材匀称。肩膀很宽，虽然不晓得要干什么，应该不会是坏人吧？

    玲希努努嘴，寻思着叶老板的目的。

    “咦？”

    什么东西？

    王玲希看去，叶北身后的双肩包里，拉链开了一截，从里边隐隐约约能看见一个纸扎小人，正乐呵呵地对她发笑——

    ——笑容特别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