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迷雾之下 （十七）
“你们怎么在这种地方？” 在黑暗之火的照亮下，露娜大体上数了一下牢狱中的人。有的人蹲在角落里，有的人竟然裸着被鞭打过的上半身，甚至还有人少了手臂。而眼前的这些人，一共十一名。 “我已经跟那个家伙说过了，喊叫没用。可是，他就爱嚷嚷，分明就是一个蠢蛋。” 与露娜搭话的人，就是坐在东南角落的人。这人眼神很有压迫感，站起来后，显得比其他人高多了，而且很强壮。只是，露娜看不清他的脸型，因为这人的刘海挡住了右眼，而双鬓的头发挡住了耳朵。以致于，露娜只觉得他的脸颊突出。 “你是谁？”露娜问。 “伯克?沃尔夫，一个无名小卒，这些人的队长。” 伯克的嗓音很粗。在举止上，他表现得很体面。整理了下棕色粗布衬衫，他就笔直地走向了门栏，还面带微笑向露娜行了一个鞠躬礼。 露娜一看便知，伯克是个很容易被搭话的人。然而，这里怎么会有这一行人呢？她满是疑惑地观察牢狱中的一切。 “一个女人，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将那个向露娜伸出双手的人拉开，一个脸蛋溜圆，没留头发的家伙说。 “你，又是谁？”露娜不耐烦地问。她知道自己是来这里干什么的，三番两次地与人搭话，让她无法忍受。 “昆汀?埃迪，一名祭司。如果有人需要医治，我可以让他恢复如初。”昆汀自信地说。 “别听他的，昆汀顶多让那人减轻痛苦。至于那人能否活下来，还得看造化。”被拉开的人说。然后，他就晃动了一下手臂，接受来自昆汀双手上的白色治愈之光。 “瞧，我确实看到你们在这里。但是，你们不打算让我做点什么吗？”露娜瞪着眼。看起来，她根本不像是要帮忙的样子。而且，她用力挤出的话语，还让那些个躲藏在南边墙壁下的人低下了头。 放弃？ 露娜看出了那些人想要表达的意思。或者是说，那些人以为露娜没办法将他们弄出去，也或者说，那些人以为露娜与关押他们的人是一伙的，以为露娜就是一个来看笑话的女人。 “算了吧，你们就在这里待着吧。巴德，是战死在望月城的。”甩下了话，露娜转身就要走。 如露娜所料，门栏被摇晃得吱吱作响起来。她转身，看着那些不肯放下尊严祈求怜悯之人的面容。 一些人，满是沧桑的脸上竟然有着光彩夺目的眼睛。毫无疑问，他们是看到了一个希望。而另一些人，仍旧保持敬而远之的目光，祈祷远离来自关押之人的惩罚与审问。 “你们以为，我是这里的人？” 露娜喜欢折磨人，索性把心中的欲望放大。她看着那些浑身是伤的人，忍不住想要笑。如果过去的仇恨涌现出来，露娜就会一怒而让牢狱中的人直接超脱。但是，她早就看清了眼前这些人是谁。 “我是说，巴德，你们的团长大人，死在了望月城之战中，就在前不久。”露娜重复道。她担心有些人因为耳朵被折磨而听不清自己所说的话，就提高了声调。 与此同时，露娜用了一种愤怒的声音，来警告蹲在角落中毫无生气的人：“有些人，没等绝望靠近，就把自己逼迫到了绝望边缘。” 活着，等待一个机会出去…… 仿佛，有人在低语。然而，这种低声下气地回馈，不是露娜想要听到的。露娜重新审视了一遍，在要发出羞辱之声的时候，发现名叫伯克的人用双手抓住了门栏。 “巴德大人的事情，我已经告诉这里的每一个人了，”伯克说，“比起这里的兄弟们，我是后一步才被贝尔顿关进来的。那是一个意外，就在前两天。所以看起来，我比这里的人要强壮许多。对，这里的人都在挨饿，算是庄园主的惩罚。” “算是惩罚……”从伯克说话，露娜就发现伯克是微笑着的。仿佛，伯克是这些人中最乐观的人。实际上呢？露娜知道一个功勋骑士团的小队长自然要顶事，在牢狱中装作无事发生也是一种激励部下的作为。 “那么，你需要我做些什么？” 露娜盯着伯克。她并不是真心要救出这里的人，而是想要让自己快些获取到想要得到的东西。她认为，眼前这些人就是活生生地证据。 “你确定，你不是这里的人？”伯克耸了下肩膀。第一抓机 在露娜看来，伯克不是在耸肩，而是怂了。当然，露娜猜测到了伯克所担心的事情。她心想：“呵，眼前的这个人，还在怀疑我与贝尔顿有什么关系。可是，有什么关系呢？难道，就因为我扮作小女孩多吃了几回水果什锦？” “对，我确定。”露娜觉得可笑，而且就是笑着回答的。 “她确定……”昆汀说。他看着伯克，简直就是在看一个傻瓜似的。 “她确定，她是这么说的。而且，我也觉得。”伯克喃喃道。 “得了吧，你可是小队的队长。我怎么越来越觉得，你不靠谱了呢？”昆汀盯着伯克发愣，就像要从伯克的眼中找到一块藏宝图一样，充满了探寻的喜感。 摇了摇头，露娜就让自己远离了眼前两人的闹剧。渐渐地，她重新意识到自己所面对的是功勋骑士团的人，一些对于困境不爱上心头的家伙。“一个女人，怎么会无缘无故来这里。你们觉得，我是遵照贝尔顿的命令来的？” “不，我看不像。我只是，想让这里的兄弟们因为乐子而鼓起劲，”伯克也摇了摇头，“所以……” “所以什么？你们得待在这里！” “什么？我说，女士，你等等！就一会儿！”伯克着急地接连喊了两声，“玩笑而已，你别当真！” 离开栏门，露娜已经快步走了三米之远。这时候，她又听到在进入这里之前的那种响声：叮叮当……叮叮当…… 露娜忍不住转身，想要看个究竟。打了一个响指，黑暗之火浮现于牢门之前，露娜随即看到东边墙壁那里坐着一个人。那人，用一个三角铠片，敲打着腿甲。 “蓝色、蓝色星辰……”敲打铠甲的人说。 “什么？”露娜开始好奇。 “我、我说……蓝色星辰，我们在飞天镇挨了一架。”敲打铠甲的人继续说。然后，他又拍了几下腿甲。 又听到叮叮当的声音，露娜匆忙走向门栏：“格洛里?卡洛斯？你知道他去了哪？” “对，我知道。而且，我跟他吵了一架。鲍里斯，我的名字，来自光明教会所赐。” 发现露娜对于敲打声厌烦，鲍里斯主动将手里的铠甲片丢在了地上。他知道，露娜就是那个可以帮助自己逃离这里的人。谁会赶走一个可以帮助自己的家伙呢？他提醒自己，不要让伙伴们干出这种事情。 光明教会，露娜听到这个就莫名生闷气。她心想，如果不是因为光明教会的副教主，怎么会来这个鬼地方？而且，她还因为身边的人类女孩苏珊而受累。有点不满，出于某种报复之类的心机，以及对于蓝色星辰去向的在意，露娜只好压抑心中的烦躁。 “说说吧……如果我开心，兴许让你们离开这里。否则……”露娜用颇具威胁的语气说。甚至，她把左手中的黑暗之火托举在胸前，让所有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一个守序恶魔，就在这里！ “露娜，这个女人会莫名其妙地帮我们。我们的新任团长大人是这么说的。”一时间，鲍里斯语速飞快。虽然缺乏底气地低声，却字字清楚。 “呵，他以为我会大发善心？”露娜又开始生气。 “对，格洛里就是这么说的。他说，在某些方面，你比一些人强多了。虽然……”鲍里斯说着话，戛然而止。 但是，没人打断鲍里斯说话，露娜心中明白。即便昏暗，露娜也知道谁在黑暗中做了什么事情，或者是说谁在对另一个人低语。对于之前用余光发现与鲍里斯低语的伯克，露娜冷哼一声。 “格洛里，是不是以为我没办法把你们弄出去？” 露娜强行对抗封锁牢狱之门的魔法封印。她把左手上的黑暗之火，已经按在了门栏之上。只见轰隆一声，除了砖石掉落之外，就剩下地面摇晃而已。 “很好，格洛里就是以为我没法将你们弄出去！”露娜把牢门纹丝不动的原因，归咎于格洛里的嘲讽。因为嘲讽，露娜觉得自己无法专注于魔法的使用。 然而，当黑暗之火与显现于门栏上的白色魔法光芒碰撞的时候，那一束白光彻底照亮了牢狱内的一切。凄惨如露娜所见，那些人中，连微笑搭话的伯克都没有幸免。一个微笑着，强行拖着伤痕累累的双腿的人，竟然表现得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而其他人，除了有耳朵受伤的，以及缺失手臂之人，还有让露娜因为不忍心去看而拉动眼帘被忽视的人。 究竟，贝尔顿对这些功勋骑士团的人做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看着眼前的人，露娜知道一些人将会永远残疾，一些人因为心灵上的创伤或许会永远被人瞧不起。作为月神的宿敌，竟然对眼前的这些令自己痛恨的人类保有怜悯之心，露娜彻底怒了。难道，是因为受格洛里的善心所影响？ “暗月灼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