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落魄的武举人

    京城某个不知名的小酒馆里，一个虬髯戟张，虎背熊腰的大汉正在自饮自酌，即使现在京城已经九月中旬，身上依然只穿着一件无袖短打，裸露在外的两条胳膊上，古铜色肌肉在阳光下熠熠发亮，或许是气场太强，大汉旁边的几张桌子都空着。

    照理说这样一个相貌雄伟的汉子，此刻应该一脸豪迈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再豪迈的大笑几声才对的起这幅长相，可偏偏此人脸上眉头紧皱，脸上是说不出的愁苦，桌上也没什么大鱼大肉，也就一叠花生米。

    一碗浊酒下肚，张成武呼出一口浊气，五年了，整整五年了，自己离家上京考取这武举人已经五年了，想当初在山东武举乡试上夺得第一名解元，是多么的意气风发，进京之后在兵部的一番考校，自己也是名列一甲，本以为凭着自己这本事，未来在军中是一片光明，裂土封侯也指日可待。

    现在想想自己那时候真是年轻无知，现实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自己中了这武举人之后，兵部迟迟没有安排职位，等了几个月后实在没了耐心，去兵部询问了一番，兵部的主事倒也客气，只说现在军中没什么位置，还需要耐心等待，等位置空出来了肯定优先帮自己安排。

    想到这，张胜武摇了摇头，苦笑一声，又是一碗浊酒下肚，自己那时也是真傻，竟然就被那么一忽悠就回去继续等待了，后来实在是自己的几个兄弟看不下去才跟自己道明了真相，其实哪是没有位置，只不过自己不懂规矩，没有给安排职位的大人送“常例”罢了，可自己只是一般农户出身，哪里有那么多的银子上下打点。

    当时也是年轻气盛，竟然还跑到兵部和那主事理论，这回那主事可没好脸色了，给了自己两个选择，要么给钱要么滚蛋，自己实在气不过，就把那兵部主事痛打了一顿，要不是几个兄弟在外面四处找关系求人，估计自己现在还顶着个殴打上官的罪名在大牢里吃牢饭呢。

    经过这事后，自己对职位这事也是绝望了，但想起父母一辈子地里刨食，辛苦养育自己这么多年，当自己考取武举人的消息传遍全村的时候，父母眼里是说不出的欣慰，当晚还听到父母在房里抱头痛哭；要是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自己不但会被乡邻嘲笑，更是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的父母，只能编造个自己在京营里任职，不能随意离开的理由，每年让人捎个家书回去，还好自己这个武举人的名头没被撤销，还在兵部备着，每月能领那么一点钱米才不至于流落街头。

    想起这些不堪的往事，张成武又给自己倒了一碗浊酒，正欲来个一醉解千愁，此时门外传来一声急切的声音，“大哥，小弟总算找到你了，有好消息啊。”说完拿起桌上的茶壶，也不擦拭就那么对着壶口，猛的灌了一口。

    张成武也不说话，脸上神情未变，只是给刘毅倒了杯酒，苦笑道：“小弟，你不用来安慰我了，这么多年大哥也看开了，来喝酒。”

    刘毅现在哪有心情喝酒，一把推开张成武递过来的酒杯，急切道：“大哥真的是好消息，陛下要招募新军了，小弟想着大哥的这番本事去新军还不是十拿九稳，刚得到消息就来通知大哥了。”

    “你说什么，此事当真。”张成武听完，腾的就站了起来，双手像虎钳一样死死的抓着刘毅的肩膀，双眼通红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大哥，你先放开我，当然是真的，小弟还能骗你，陛下刚刚裁撤京营，要招募新军巩固京城的防卫，兵部的文书都出来了。”

    张成武也知道自己失态了，放开抓着刘毅肩膀的双手，但目光依旧死死的盯着刘毅，热切道：“那这什么时候招兵。”

    刘毅捏了捏被张成武抓的生疼的肩膀，回忆了一下，说道：“好像今天就开始了，在原来的京营门口。”

    听到这里，张成武哪里还忍的住，随便往桌上扔下一把铜钱，揪着刘毅的领子就往外跑，“那还不快去，你这家伙怎么不早说。”

    刘毅被张成武扯着领子在街上狂奔是有苦说不出，其实这新军最起码要招几万人，晚一点去也不打紧，再说就凭两人武举人的身份难道连那些普通人都不如，想提醒自己大哥不必那么着急，但无奈张成武并不给刘毅张嘴的机会，一路提着刘毅往京营飞奔而去。

    等两人到京营门口的时候，已经是人山人海了，毕竟又不是什么小道消息，兵部文书上可是写了，十八到三十五岁的壮年男子都可以报名，只要被选中，非但每月有二两银子的粮饷，要是外出作战，砍了一个鞑子的脑袋还有五十两的赏银，五十两啊，够一户普通人家用好几年了，老百姓们又不傻，听到这种好消息，谁还按捺的住，只要各家有年龄合适的就来京营这瞧一瞧，反正这报名又不要钱，要是被选上了晚上做梦都能笑醒。

    营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龙，十几个书办正在仔细地登记着报名人的信息，忙的是焦头烂额，看到这情况刘毅皱的眉头道：“大哥，想不到会有那么多人，要是在这排队怕是到晚上都轮不到，要不去我们前面找个军官问一下。”在刘毅想来自己两人怎么说也是武举人，应该有些优待。

    张成武看着这么多人也是有些着急，“走，小弟我们去前面问问。”

    王二麻子此刻正站在招兵登记处维持秩序，自从被徐二盯上后，真是小鞋管够，老是让王麻子来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喂喂，那个插队的给老子滚后面排队去，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个三角眼。”

    “这他娘的怎么那么多人，以前大明要是募兵的时候，老百姓都是唯恐不及，哪敢把自己家儿子往军营这火坑里推，这陛下也真是的，给这帮新兵蛋子开那么高的军饷，像我这种老兵也就拿三两银子。”

    要是让那帮还在犹豫的老百姓听到王麻子这种老兵能拿三两银子一个月，那估计这报名的人还要多一倍。

    就在王麻子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维持秩序的时候，发现竟然有两个人大咧咧的向自己这边走来，“这他娘的，还有没有规矩，当老子是死人吗。”王麻子暗啐一口就准备上前给这两个不懂规矩的人一点教训。

    “喂喂，你们两个干什么，懂不懂规矩，不知道报名要排队吗。”王麻子嚣张的指着两人骂道。

    张成武和刘毅看到王麻子那么嚣张也不恼，毕竟有求于人，抱拳笑道：“这位军爷，在下刘毅”说着又指了指张成武，“这位是我大哥张成武，我们都是武举人，想来这新军报名，还请这位军爷行个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