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彩头
休妻也不是随便就可以休的，需要有一定的理由。 通行的理由有七个：不孝敬公婆、无子、淫佚、恶疾、多嘴多舌、妒忌、盗窃，一般称为七出、七弃、七去。 如果真的要休了秦可卿，大概会往“无子”和“淫佚”这两条上靠。 不过，理由都很勉强。 无子，其实是贾蓉的原因。 淫佚这一条，其实也靠不上，只有往贾环身上赖。 不过，以贾府的实力，用这两条来休妻，基本上会成功。即使打官司，秦家赢的机会也很小。 所以，如果贾珍真的下定决心这样做，秦可卿被休的命运，几乎是一定的。 对于有着现代意识的贾环来说，秦可卿被休，其实是很好的结局。 关键的问题在于，这里不是他的前世社会。 现在贾环有些怀疑，自己救了秦可卿，是不是做错了。或许就让她那样死了，倒是一了百了。 可是在那种情况下，他又怎么能够袖手旁观，见死不救呢？ 这个万恶的封建社会。 辗转反侧，贾环也没理出个头绪出来，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八月十六，族学里还不上学，贾环就来到了大金门。 赵国基和钱槐想跟着他，贾环把他们打发走了。 他到这里来，不想让府里的任何人知道。 周玄机已经把摊子摆了出来。 “甄先生，怎么来的这么晚”？ “不晚吧，这才辰时啊”。 “刚才小鱼姑娘来过了，说是逍遥楼的何姑娘和丽春楼的古姑娘要找你算命。你等一下，我去告诉她们一声，就说你来了”。 何姑娘叫何美仙，是逍遥楼的头牌。 古姑娘叫古袅娜，是丽春楼的头牌。 这两个人，在大金门风月区跟李小鱼齐名。她们三人就算是京城最为有名的歌妓。 没一会儿，周半仙儿就带着三位姑娘出来，身后还跟着三个丫鬟。 能当歌妓的人，长相都要说的过去。 能当头牌的，长相更要过关。所以这三个人都是大美人儿，也就是没什么好奇怪的。 “这位就是甄先生，昨天就是他给我算的命。甄先生，这位是何姑娘，这位是古姑娘”。 李小鱼给双方做了引荐。 何美仙个子稍高一些，古袅娜个子稍矮一些。两人各擅胜场，都是风情十足的人物。 寒暄一阵，贾环就进入正题。 “我算命的规矩，李姑娘跟二位姑娘说过么”？ “说过了，甄先生放心，差不了钱”。 “那就好，两位姑娘可有什么忌讳”？ 算命会涉及到命主的不少隐私，有些时候不便于在他人面前讲，如果命主不想叫别人知道，就要叫旁人回避。 “甄先生但说无妨。不过，先生总是给我们说规矩，奴家倒是想知道，先生若是算不准怎么办”？ 何美仙突然挑事儿。 “何姑娘若是怕算不准，可以另请高明”。 小样儿，还来跟我挑事儿。 你这样的人，我前世见得多了。 算命讲究内家功夫和外家功夫。 凡是成功的命师，都是内外兼备。 内家功夫，主要是命理上的造诣。 外加功夫，就是江湖经验。也就是察言观色，揣测人心，处理各种麻烦事儿的经验和技巧。 何美仙这就是故意刁难贾环了。 她的动机如何，贾环不得而知。不过，他现在也不用着急去弄明白这件事儿。 随着算命进程的推进，贾环自然就会套出来。 说是叫他另请高明，其实贾环一点儿也不怕失去这两个客户。 一大早就来打听贾环，周半仙儿一去就来了，两人没有理由去找别人。 “甄先生如此年轻，是不是不会算命啊？奴家倒是有个提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妨说来听听”？ “不如加点儿彩头。若是先生算的准，卦金之外，我俩再给先生十两银子”。 “若是不准呢”？ “先生想必也没有多少钱，我们姐妹也不为难你。若是先生输了，就到逍遥楼做工半年如何”？ 你个臭丫头，胆儿可肥了。竟敢叫我到逍遥楼去做工。 我虽然是个庶子，但也是贾府的少爷。若是叫府里知道你们一个青楼叫我去做工，你这逍遥楼也别开了。 贾府即便不如从前，但宫里有贾元春，朝堂上有王子腾，便是你有靠山，怕是也保不了你们。 “若是明明算准了，你们就说不准呢”？ “甄先生大可放心，可由周先生做个见证”。 “师弟，他们的情形我都清楚，为兄可以作证”。 贾环盯着周半仙儿，见他眼神坚定，没有闪烁游移，双手自然地放在桌上，没有格外动作。 从这些肢体语言上，贾环断定他说的是真话。 他决定相信周半仙儿。 卦金至少二两，两人赌注二十两。 一下子能弄到二十多两银子，值得冒险一次。 “一言为定，你们谁先算”。 “我先来”。 何美仙坐到桌前。 “想算什么”？ “都算，性情、财运、六亲、寿命，能算多少就算多少”。 “报上生日时辰来”。 “不用了，我有八字”。 何美仙从袖口里掏出一张纸条，放在桌上。 贾环一看八字，坤造：乙巳、壬午、辛卯、甲午。空亡：午未。 不仅八字排好了，连十神、纳音、神煞、大运等整个命局都排好了。 “坤造”，就是女命，男命为“乾造”。 一般人虽然知道自己的生日时辰，但是并不知道自己的八字。 何美仙一下子拿出整个命局，就证明她以前在别处算过命。 今天一开始，就出了十两银子的赌注，情况就更加异常。今天算命，绝不会仅仅是算命这么简单。 她一定还有别的目的。 不管她有什么目的，贾环都不在乎。 他今天一定要把钱拿到手。 第一步，自然是破三。 贾环看看八字，心里立刻警惕起来。 抬头看看何美仙，又看看古袅娜。 眼光在何美仙脸上短暂停留之后，更多地看了看古袅娜。 两人久历风尘，脸上一片平静，看不出什么异常，只是向着贾环微微一笑。 小样儿，想跟我玩儿套路，你们还嫩了点儿。 “此命父在母先亡，父亲犹在，母亲已经去世”。 何美仙和古袅娜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周半仙儿却是心里一紧。 这个甄先生怎么会这样？ 昨日算命那样精准，为何今日一开口，就大失水准？ 难道他昨天的表现是假的，其实并无真本事？